
【江山·耕耘】【流年】時光書: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散文)
一
翻閱古典詩詞中的詠月詩,與“一海明月”最為貼切的莫過于唐代詩人張九齡寫在《望月懷遠》中的佳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前一句中,“一海明月”中的兩個關鍵意象一動一靜,互為融合。后一句,則恰如其分地寓意了流年家人雖分散在天涯,卻同心向月,情意不減。
一海明月,流年社團編輯,評論部部長。我稱他為“明月哥”。流年家人亦如此喚他。一聲“明月哥”,自然貼切,流淌出幾多清雅,又超以象外,是畫外音嗎?是,又或不是,更像是一段古箏曲的尾音,在幽谷中,將余韻拉長。
想起那年在建德下涯村,偶遇一片湖水與連綿的油菜花,身邊是紛飛的彩蝶,對岸是起伏的山巒和隱約可見的民居。我們一群女子不再矜持,面對美得不似人間的山川忘乎所以,拍照時卻不見了明月哥。于是,我對著天空喚他“明月哥……”狐仙嫂子也同我一樣,喊“明月哥……”嫂子打趣說,平時喊他“劉海鳴”,喊幾聲都沒用,喊他“明月哥”一次就有效。果然,第三聲還沒叫出口,前面便有了回音。我們幾個笑得前俯后仰。
我們的明月哥,著黑色風衣,內搭孔雀藍的襯衫,氣定神閑,他從新安江詩路上走來,與沈約共賞新安江的“洞徹與皎鏡、喬樹與游鱗”,與孟云卿一起行走在深潭與淺灘中,感受那“人遠禽魚靜,山空水木寒”的絕美意境。隨即,又約了李白,脫下長衫,換上蓑衣,人行明鏡中,隨即發(fā)出“清溪清我心,水色異諸水”的感慨。
眼里有山川,心里有詩詞,腳下便自帶清風,這便是我們的明月哥。空暇時,他攜愛妻“狐仙”,行跡山水間,在千百年的舊時光里尋找那些曾經(jīng)熠熠閃光的名字——范仲淹、黃公望、劉賀、阮籍、嵇康……然后與他們對晤,共飲。于是,文學仿若又為他打開了另一扇窗子,點亮一盞又一盞燈。
在新葉古村,我們與明月哥漫步在南塘的水邊,聽著潺潺的水聲,留下此生最好的影像。時光重疊的新葉,風吹來舊年的消息。在新葉村,我們都是癡人,癡醉在新葉的唐風宋韻中,癡迷在新葉的山風嵐院里,而明月哥卻是最癡的一個,眼里眉間無不是癡人的滿足和幸福。
在梅城龍山書院,他與希文久別重逢,他站在書院深灰色的浮雕墻前,望著希文的銅像,神情專注,誦念“云山蒼蒼,江水泱泱;先生之風,山高水長。”在散文《梅城悠悠憶希文》中,明月哥書寫自己與希文的文學情緣:從大哥留下的《宋詞小札》中讀到了希文的《漁家傲·秋思》,一句“將軍白發(fā)征夫淚”,讓他發(fā)現(xiàn),原來威武霸氣的將軍也可以這樣深情款款。從一冊《宋詞小札》喜歡上了宋詞。從一首宋詞,喜歡上了范仲淹。這樣的喜歡,在四十余年的光陰流轉中絲毫未減,反而與日俱增。在梅城,重遇希文,他心生歡喜,如同盛放在臨江城墻上的半朵梅,有著奇絕的光輝。
旅行作家,自由攝影師郭子鷹說,最好的時光在路上,在不同的地方遇見不同的人,他們各不相同的人性閃爍,在那個與你交錯的瞬間,改變、點化、充盈著你的人生。明月哥就是這樣。這些年,除了與流年家人結伴游覽佳境,還與狐仙嫂子徜徉在自然風光中。人間春時,一個公交站名“黃公望森林公園”改變了原本的旅行計劃。有些緣分,是從不經(jīng)意的相望中開始的,比如明月哥與黃公望。這個名字因一幅《富春山居圖》被世人知曉,為之傾倒。享有“山水冠首,百代之師”之稱的黃公望,實則命運多舛,歷經(jīng)各種挫敗,冤屈,苦難,年過半百的公望選擇了學繪畫——八十歲開始畫《富春山居圖》,一直到八十四歲完成,最終留下一幅精妙唯美的傳世之作。在明月哥的散文《富春山居說公望》中,我們讀到了公望的傳奇人生,特別是開篇題記中的一句“人生若覺無作為,請君讀讀黃公望”令人感嘆。
這篇散文是下了很大功夫的,一如此文編輯在編者按所寫:“散文援引文本史料,插錄民謠,補綴名畫的劫難與典藏,筆調穩(wěn)而簡淡,意到筆隨,情感沛然,全方位地呈現(xiàn)了一位隱士畫家的生命傳奇,一篇名人游記的上乘之作。”此文經(jīng)江山初審、復審最終沒有加上精品,這不能不說令人遺憾,但好在明月哥是個謙遜的人,他在面對這樣的遺憾時,很快便能釋懷,將一切失意歸零,重新啟程。如同他所欣賞的黃公望一般,忍得住低處的微微幽暗,不棄努力,自然能迎來昭昭日明。
二
從評論員,編輯,詩歌主編再到現(xiàn)在的評論部部長,明月哥在文學上的進步一直是平穩(wěn)的,沒有突飛猛進,也沒有停滯不前。在寫作遇到梗阻時,他便把自己丟在書堆里,吸收書中的精華,品味書中的精絕。
他是一個認真且細心的人,每做一件事都要努力做好。讀文,寫評,編文,他從不一目十行,從不敷衍了事,認認真真地讀,認認真真地評,每一條評論都言之有物,有感而發(fā)。
他的《一海隨筆》已有472期,多為幾百字的散章。在旅行中,在書海中,在古典詩詞世界中,他隨行隨記,隨讀隨記,每一期都圖文并茂,情味情思與情境彼此交融,就連題目也取得別有韻味——如《長溝流月去無聲》《古典的春水與花草》《不風不雨正晴和》《草色人心相與閑》,讀他的隨筆,能看到他豐富充盈的生活,也可洞悉他的心境與人生態(tài)度。
明月哥的《一海推薦》也有37期,多為評論流年社團向江山文學公眾號推送的好作品。
如:【一海推薦】第16期:殘畫之謎。他推薦的是夏云泥的小說《殘畫》:
《殘畫》不是名畫欣賞,而是一位紀檢干部留給兒子的“遺言”。
《殘畫》所畫物象:殘敗、凄涼、寂寥。
物象所在的村莊,原本是山清水秀,鳥語花香。
那么是誰破壞了這個原本美好的家園?
原來《殘畫》是歌頌一位紀檢干部以生命作為代價抵制地方腐敗的一篇佳作。
又如【一海推薦】第18期,他推薦的是輕舟大哥的小說《斷舍離》:
好生活,不僅僅需要“知足常樂”的自我安慰,同時需要“斷舍離”的智慧。
斷舍離,在生活中的含義,一海認為很有智慧。
所謂斷,是告訴我們盡量不買不需要的東西;舍,就是舍棄沒用的東西;離,就是勸我們盡量脫離對物質的迷戀,過簡單清爽的生活,享受舒適簡約的人生。小說是生活化的藝術。
再如:【一海推薦】第27期,他點評我的散文《大地無盡時》時,寫下這樣一句富有哲思的話:對于一個有著高貴的靈魂的人來說,空間,時間,苦難,貧窮,都阻礙不了我們人類幸福的堅強地活著。
……
這些文字,如一顆顆瑩亮的珠貝散落在明月哥的朋友圈,讓江山內外的文友共同欣賞到文字的美。同時,在流年評論苑林里,他的耕耘無處不在。
這些年,他讀書閱文寫評,將時光捻成一朵別致的花,將文字供養(yǎng)在心中,開出一朵別致的花?!兑欢鋭e致的花》是他參加江山十四周年慶《耕耘》主題征文的散文,這篇散文,文題新穎,構思巧妙,主題意蘊豐滿且極富感染力,選取數(shù)位文友的作品進行評點,同時講述了自己在江山評論苑林里的耕耘。評論一直是流年社團的弱項,明月哥的這篇“耕耘”之作,對流年社團乃至整個江山來說,都有很大的意義。
文學作品是有生命的,而它的生命在于閱讀,沒有一位作者不看重讀者,讀者的評議尤為重要。在江山文學的大花園里,評論的重要性已然顯現(xiàn),作者珍愛自己筆下的文字,視作孕育多年的孩子,他們更希望自己的孩子能遇見一位知他懂他的人,若能,該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評論員就是這種美好的創(chuàng)造者。他們耕耘著,采擷萌發(fā)的語言和思想,日積月累,滋養(yǎng)成一朵別致的花。那些在文學作品中的邂逅,對作品的探討,彼此間的交流,更有著靈魂與精神里的震顫。
那個盛夏夜,暑氣逼人,我讀他的“耕耘”,心中無限清涼。作為流年社長,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這些年的努力,他在流年的耕耘源于他的真誠與坦蕩平和的性情,而這兩點真是寫作者極為珍貴的品質。于是,我在按語中寫下:
一朵別致的花,是一海明月十指彈奏在2022年盛夏的奏鳴曲。文為心聲,縈繞在耳,在江山文學網(wǎng),在流年社團,一海明月,就像一個握舉燭火在深夜里前行的人。在漫天星空下,在螢火蟲飛舞的野地,在水波微瀾的河邊,他虔誠地注視,細細記錄點滴,用心摘取思想的點點光芒。
三
有一段時間,不見明月哥的身影。編輯群里,流年家人問及他時,才知道他在潛心學習篆刻。偶爾,他會把自己的篆刻作品發(fā)在群里和流年家人分享。篆刻,對他來說是一個全新的挑戰(zhàn),莫若有一顆沉靜的心,如何能做到目不轉睛地盯在一塊小小的正方形的木頭上,一刀一刀地刻下?而研習篆刻,必要定息凝神、心無旁騖,一絲不茍。在他的《一海隨筆》之學習篆刻開學有感中,我讀到他學習篆刻的初衷:
篆刻藝術,是中華民族的國粹之一,經(jīng)歷了漫長的發(fā)展過程,形成了厚重悠久的歷史傳統(tǒng)。其藝術形態(tài)融萬千氣象于方寸之間,向來為歷代文人墨客所鐘愛,或自篆自用,或饋贈文友,或鈐記落款,或觀賞把玩,都可以從中獲得審美的愉悅和藝術享受。
對于篆刻這一門藝術來說,每一刀刻下的都是堅持與執(zhí)著,一枚四方印章,蘊含著多重文化,比如書法,繪畫還有篆刻。明月哥深知這些,所以他潛心學習篆刻,收獲頗豐。
其實,篆刻與作文是極為相似的事,都需要有一顆虔誠的心去投入其中。不久前,明月哥學成歸來,我發(fā)現(xiàn)他在寫作上精進了不少。他從來沒有停止過讀書,持續(xù)性地閱讀開拓了他的視角,在散文的布局,散文的語言的把控,以及散文意象的結合和呈現(xiàn)等方面有了新的提升。特別是四篇耕耘參賽作品《萬千才情留流年》《若惦念,請到舊時光里尋她》《一朵別致的花》《秋水長天有知音》寫得搖曳生姿,每一篇都深入挖掘,每一篇都用情至深,無比感人。
《萬千才情留流年》追憶仙逝一年半載的大哥申酉。書寫在云南旅行時與大哥共同度過的九天時光,寫得情真意切。
《若惦念,請到舊時光里尋她》是這四篇中最優(yōu)秀的一篇。紛飛的雪,流年社團社長,一個甘愿淪陷在舊時光里不愿走出來的女子,在明月哥眼中,沒有秘密——輕而易舉便解鎖了那一朵雪的散文密碼。
《一朵別致的花》講述自己在江山文學評論苑林的耕耘,特別符合江山耕耘對主題的要求,也是特別優(yōu)秀的一篇。
《秋水長天有知音》書寫友情,同時以散文的文本體現(xiàn)文學耕耘,嵌入詩詞,別具風味。在流年,沒有“文人相輕”,只有互補與共進。這一點在文學圈,在江山文學網(wǎng)是極為難得的。在這篇散文中,明月哥以同道者的視角,以真情的筆墨,書寫他在文學途中結識的兄弟——山地,筆耕不輟的山地,玉樹臨風的山地,豪氣爽朗的山地,360度無死角出現(xiàn)在我們眼前。
“他是我在文學途中結識的兄弟”——當我讀到明月哥的這句話,瞬間濕了眼眶。這句話,需要多么深厚的情感去支撐才能道出。在文學中結下的友情,最為純粹和真實。山地,流年社團副社長,在文學的耕耘中,山地是江山文學網(wǎng)最為典型的耕耘者。他的耕耘歷程豐富且厚實,從注冊江山的那一天起,從成為流年一分子的那一天起,他一步一鋤頭,像老農那樣珍惜土地,像老農一樣熱愛自己的家園,同時在秋水長天時節(jié)里享受著收獲的喜悅。明月哥細數(shù)山地這些年在文學領域中的建樹,同時評述了山地的多篇散文,如《菌子王》中悲憫的情懷,如《母親醉酒》中的人間摯愛。
明月哥素描他眼中的山地,筆觸深沉,語言更是充滿情味,這些年從空間到人間,每一次交流與互動都漾動幸福,特別是在云南共同生活的九天,山地的盛情,感動了那次行程中的流年人。有些人可以深交,成為一生的朋友,無論離得多遠,無論多久不曾相見,也始終牽念不會忘懷。
明月與山地,乃是流年雙輝。我說過,最好的友情便是這樣,彼此映照。
秋水長天有知音,如同一曲長調,吹開微瀾,撲面而來的是清爽的風。散文的開篇韻味十足,借王勃《滕王閣序》的名句“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引申全文,就像是一場音樂劇的開篇,低調素樸的開場后是精彩紛呈的華章。
我在按語中寫下:莊子說:“獨與天地精神往來”,我們都是靠精神活著的人,而文學便是我們精神世界中不可或缺的那一部分。散文具有層次感,感染力強,讀來令人如沐春風,文學的力量,友情的力量,無數(shù)種力量匯聚在一起,讓我們在江山的耕耘有了意義。
后記:
我所認識的明月哥是個生性寬厚的人,更是一位長情的有恒心的人。在過去的那些年里,流年的每一次線下聚會,采風活動,他都帶著愛妻參加。他對狐仙嫂子的愛,體現(xiàn)在一些旁人不易察覺的細微之處,而這正是他對愛最好的詮釋。
同樣,他對流年,對流年家人的情感也是如此,默默地編輯,默默地評文,默默地卻深情地愛著流年。
此刻,我找不出一個貼切的詞語去形容他,贊美他,就當他是親哥哥一般,愛他,尊敬他。在文學寫作上,愿盡一己之力與他一起努力,不忘寫作的初心,不忘他對我的關愛。
這篇散文即將完稿前,我又重新翻閱他的朋友圈,看到兩張照片,一張是他的書桌——白色的花瓶春花搖曳,桌上有我讀過的書《小窗幽記》《圍爐夜話》等。另一張是他持筆坐在桌前,后面是書柜以及滿柜的書……
聽雪向圣女學習的地方太多了,每讀一次你的文,每每收獲就多,向圣女致敬!
一海明月,當時取這個網(wǎng)名也是頗費了一番心思。網(wǎng)名既要簡潔好記,又要與真名密切相關。既要大氣又要有詩意,還要與眾不同。劉海鳴,劉是姓,海鳴是名,有朋友常把“海鳴”寫成“海明”。大氣,“一海”當然大氣;詩意,最有詩意是“明月”。因為和自己的名字有關,讀唐詩,起初我最喜歡的唐詩不是李白杜甫,而是“二張”:張九齡,張若虛。張九齡的《望月懷遠》: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當年“天涯共此時”是中央四臺“海峽兩岸”一個固定欄目,深入腦海。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首句: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尤其是“海上明月共潮生”,我把“上”字去掉,改成“一”放在前面,就是一海明月共潮生,當年網(wǎng)名多為四字,于是我果斷注冊了“一海明月”。
我想隨著雪社這篇精品散文《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的誕生,一海明月必將更深入我的文友心中。
在文學耕耘的路上,我永遠是學生。真誠向雪社學習,向聽雪妹妹學習!
明月確實是一位有自己思想的人,儒雅,睿智,待人誠懇,重情重義的漢子。
喜歡雪社這篇文,細膩情深,入心入情。

靈魂對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時光變得更豐盈和飽滿。
善待別人的文字,用心品讀,認真品評,是品格和品位的彰顯!
我們用真誠和溫暖編織起快樂舒心、優(yōu)雅美麗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學社團精華典藏!
感謝賜稿流年,期待再次來稿,順祝創(chuàng)作愉快!
我以為雪社此文,甚至在時光書和無期之行之上,或許是因為更有下里巴人的親。

明月大哥在流年這些年,是家人里進步最明顯的,這當然得益于他孜孜不倦的閱讀,也得益于做流年的評論員和編輯,每天讀文審文,對一個人的幫助是潛移默化的,我深深地體會到了,還離不開家人們相互之間溫暖的幫助和督促,這里面,應該是雪對明月哥幫助最大。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這樣的明月哥值得書寫,這樣的友情值得謳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