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東籬】夏色繽紛玄武湖(散文)
一
南京玄武湖,原名后湖,東吳時期(211-280年),玄武湖因位于宮城正北的玄武門后方而得名“后湖”。大文豪歐陽修亦對玄武湖贊不絕口,有詩為證:“金陵莫美于后湖,錢塘莫美于西湖”。
關(guān)于玄武湖其名的由來,還有一段美麗的傳說呢。相傳南朝劉宋年間,南京城北曾有一片沼澤荒灘,每逢雨季便泛濫成災(zāi)。某日暴雨傾盆,天地晦暗,忽見湖底裂開一道金光,有老者披蓑衣駕龜甲浮出水面,自稱玄武真君。他揮動手中玉圭,頃刻間洪水退去,沼澤化作碧波千頃的湖泊。岸邊百姓見龜蛇盤踞于湖心島,遂將此湖命名為“玄武湖”。
那位駕龜?shù)睦险?,是人們心中的治水大神,愿天佑一方,平安無濫。
六朝時期,常有漁民目睹湖中異象:月圓之夜,湖面會浮現(xiàn)琉璃宮殿,絲竹聲伴著蓮燈漂流。明代《金陵景物圖》記載,朱元璋曾在此操練水師,士兵們目睹湖底沉睡著身披鎧甲的巨人石像。清人袁枚在《子不語》中寫道,有書生夜宿湖畔,遇青衣女贈墨寶,次日發(fā)現(xiàn)所獲竟是王羲之殘?zhí)?br />
當(dāng)年詩仙李白也曾游歷玄武湖,留下“玄武湖中玉漏催,雞鳴埭口繡襦回”的美妙詩句。時光流逝千年,那活色生香的詩韻,依然和著光陰的節(jié)拍流轉(zhuǎn)著不朽的風(fēng)華。
二
玄武湖,我曾不止一次到訪,但都未遇最佳時機(jī),故未與最養(yǎng)眼的風(fēng)景相看兩不厭。前些日子,在微信視頻號無意中欣賞到一位攝影師航拍的玄武湖畫面,實在是太驚艷,太震撼!湖中出現(xiàn)一條蜿蜒曲折如蛇的步行棧道,棧道周圍全是如傘如蓋鋪滿湖面的荷葉,一枝枝荷亭亭玉立,它們從荷葉中擠出來、冒出來、鉆出來,瞬間將滿湖夏色繽紛點燃,宛若一群瑤臺玉女從天而降,翩然飄落這片湖水中,正輕靈灑脫地舞動《麗人行》,每朵荷的綻放都呼應(yīng)著麗人的一顰一笑,每一次水袖的收放都呼應(yīng)著時光里的千回百轉(zhuǎn)。
這個視頻無異于向我發(fā)出游賞的熱烈邀請,于是,第二天一早,便迫不及待地出發(fā)了,我們踩著盛夏的節(jié)拍來到了玄武湖。這次來得正是時候,荷開正盛,湖景最美!原來這里是玄武湖西邊的一部分,有長堤隔開,隔開的這片水域足夠?qū)拸V,專門用來植荷。此時荷正值綽約盛放期,已有不少行人于棧道流連,或舉著相機(jī)拍荷,也拍人荷合一的曼妙鏡頭,或用手機(jī)攝下荷的驚艷,也與荷頻頻留影。荷葉肥碩寬大,疊翠淌綠,將這片湖鋪得毫無間隙。荷花呢,朵朵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粉紅的云蒸霞蔚,玫紅的嫵媚柔情,雪白的晶瑩溫婉,完美地詮釋了“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的內(nèi)涵!而“惟有綠荷紅菡萏,卷舒開合任天真”的詩句,恰恰映射出眼前這湖夏荷渾然一體,妙筆天成的畫境。忽而大風(fēng)驟起,絲絲漣漪轉(zhuǎn)為起伏的波瀾,靈動入出演,風(fēng)情似起舞。風(fēng)兒漫卷荷香,像是從九天之外云海深處洶涌襲來,劃過湖面,沖進(jìn)鼻尖,撩撥著五臟六腑,此刻我覺得朵朵荷花不是開在湖中,而是霸道地植入我的心田,清香漫溢,令人意醉神迷。
一只皮劃艇悄然劃過水面,艇上三個年輕女孩仿佛是踏浪而來,她們直接將艇劃入荷花叢中,原來是專門采蓮蓬的,只見她們身體輕輕往前一探,碧綠飽滿的蓮蓬已握于纖纖玉手之中,她們笑意盈盈,旋即唱起了一支古老的歌謠:“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中有雙鯉魚,相戲碧波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南。蓮葉深處誰家女,隔水笑拋一枝蓮……”聲音柔婉纏綿,宛若天籟,飄蕩在云水間,化作一縷清風(fēng),滌蕩著聽者的心緒,令人甘之如飴。
經(jīng)典啊,千年還在吟唱,時光仿佛被打亂,古今原來是這樣的接近,再沒有一曲匹配這個畫面,“蓮葉深處”我不在,我在也會有人給我留倩影。我已經(jīng)想入非非,我倒是自我原諒,覺得正合時宜。
三
當(dāng)大風(fēng)切換成微風(fēng)之時,我們依依不舍地離開了這片美到窒息的荷。我們沿著湖岸邊走邊看,紫薇花開出了夢幻與浪漫,垂柳的枝條披灑在水面,與水面款款相依,宛如一簾幽夢。盛夏的風(fēng)在別處都是火熱的味道,但在玄武湖畔因了湖水而自動降溫,因風(fēng)而清新涼爽,如此怡人,如此舒適,我們的腳步變得輕盈松弛。驀地,眼前無比開闊的水面出現(xiàn)了一大批船只,有的停在渡口等待游客出租,有的正在行進(jìn)中。共有兩種船,卡丁船和皮劃艇,卡丁船外形很萌,五彩斑斕,散發(fā)著童趣和夢幻。各種動物造型閃亮登場,如小鴨子造型、大天鵝造型等等。而皮劃艇色彩灰不溜秋的,樸素單一,像一片碩大的橢圓形的落葉,隨波逐流。
這些船,像什么?突然一個意象生成,是一駕駕的蜻蜓,哪管荷是不是只露“尖尖角”,沖進(jìn)去,何處不是起舞處。
為了尋找一份久違的童趣,感受在水面蕩漾的快樂,我們租了一只“雙鴨”卡丁船,之所以選擇這只船,是因為它的造型太可愛,太有趣了。你看,船的頭部由兩只小鴨組成,大小形狀一模一樣,左邊的小鴨頭部是藍(lán)白黃相間,右邊的小鴨頭部是紅白黃相間,它們都有著玫紅色的嘴巴,都有著烏黑透亮的眼睛,儼然一對雙胞胎小鴨,透著靈動與率真。
我們穿上救生衣,坐上船,明明是老公在駕船,卻感覺是兩只小鴨馱著我們前行,很特別很神奇的感覺。老公操作嫻熟,繞湖漫游,水面遼闊,進(jìn)退自如,微風(fēng)徐來,船在水面緩緩移動,人坐船上,好似在云端漫步,那么平穩(wěn),那么愜意。此刻心無掛礙,我們悠然自得地欣賞著碧波蕩漾的水面,也欣賞著岸邊的風(fēng)景,一幢幢高樓鱗次櫛比,直插云霄,呈現(xiàn)出剛毅偉岸之美,而投入水中的倒影則與湖水的柔美相得益彰,相映成趣。真是“舟行碧波上,人在畫中游”。不遠(yuǎn)處的小山濃黛蒼翠,掩映著別墅區(qū)和樓群,構(gòu)成飽滿詩意的景致,金陵的繁華可見一斑。
我覺得稱呼“老公”,此時很不妥,應(yīng)該是一群頑童,很想掬一把荷染的水,給他一個惡作劇。
湖面熱鬧得很,一只又一只卡丁船暢快駛來,那只雪白的“大天鵝”上坐著的是一家三口,一對年輕夫婦帶著女兒共享歡樂時光,那位小女孩身材纖細(xì),發(fā)髻高挽,穿著一身潔白的芭蕾舞裙,舉手投足盡顯優(yōu)雅之風(fēng),漂亮極了。一雙玫紅色的“大天鵝”上載著幾位衣著光鮮的年輕人瀟灑走“江湖”,他們勇立潮頭,談笑風(fēng)生,神情自若,眉宇間云淡風(fēng)輕。有一對坐著涼亭狀小船的祖孫,不知在說什么搞笑的話題,笑得前俯后仰,驚飛了繞船同行的兩只海鷗。還有四個小朋友坐在一只通體明黃的“大鴨”里,或臥或躺,或坐或站,盡情放飛自我……
在游船的人,可能都有自己的想法,我想和船連人給荷湖相處一體,不要分出彼此,做一片荷葉,當(dāng)一枝箭桿,成湖水之一滴……
那些皮劃艇也不甘寂寞,劃得風(fēng)生水起,歡聲笑語伴著水花四處飛濺。我發(fā)現(xiàn)有兩個約十歲的小男孩坐在一只皮劃艇上,槳板在他們的手中就像加長的臂膀,忽前忽后、忽上忽下地拍擊著水面,他們配合得是那樣地默契,是那樣地操作自如,輕快而有力,從容而優(yōu)美,他們邊劃邊說說笑笑,自在極了,開心極了。我被這兩個小男孩精湛的劃艇技術(shù)深深地折服。小小男子漢,出手不凡!如此沉穩(wěn)嫻熟地劃槳的孩子,將來定然也能穩(wěn)握人生的槳板,在生活的海洋里劈波斬浪,勇敢前行!
此時,渡口正播放著童聲合唱歌曲《讓我們蕩起雙槳》:“讓我們蕩起雙槳,小船兒推開波浪,海面倒映著美麗的白塔,四周環(huán)繞著綠樹紅墻……”
這首歌真的不老,適合每一個年輕的心。
真的是情景交融,令人瞬間墜入童年時光,想起無憂無慮的從前!留戀與卡丁船相依的時光!當(dāng)我們離開玄武湖時,湖面仍船來船往,水聲嘩然,笑聲不絕。盛夏的玄武湖已美成了詩,美成了畫,美成了天人合一的樂園!
夏色繽紛玄武湖,留在心中的滿是豐盈與快樂!玄武湖,讓我一直心潮澎湃,離開了,沉靜下來,我感覺玄武湖就像我的情感加油站,滿滿的動力,都注入了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