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璞】苔花開(劇本)
片名:《苔花開》
類型:溫情/成長
片頭字幕:“苔花如米小,也學(xué)牡丹開。——袁枚《苔》”
開場場景:山村 - 綠地小學(xué) - 日 - 外(現(xiàn)實)
字幕:2025年6月 山村 綠地小學(xué)
鏡頭(全景):六月的雨后陽光穿透云層,灑在邊陲連綿的青山上。微風(fēng)裹挾著植被的芬芳,掠過一所山村校園門口寫著“綠地小學(xué)”的牌匾上。校門內(nèi)的三角梅花開得正盛,紫云般飄在樹的枝頭;兩棵蒼勁的古榕樹如綠色華蓋,隱蔽著中間長長的39級水泥臺階;臺階已寫滿歲月的裂痕,像一條時光隧道,靜候著什么。
鏡頭(中景):校門外,一群十五六歲的少男少女,帶著剛從中考戰(zhàn)場下來的輕松與興奮,又夾雜著些許拘謹,簇擁在緊閉的鐵門外。他們手里捧著嬌艷的鮮花,正伸著頭在和保安交涉。
范婷婷:保安叔叔,您就通融一下嘛!我們進去看看畢老師,一會兒就好!
保安(為難又堅定):你們要先給畢老師打個電話,她出來接,你們才可以進來。
楊菊秋:打了打了!剛打過!畢老師馬上就出來!
鏡頭(長鏡頭):越過鐵門,沿著灑落點點陽光的39級臺階向上推移。臺階盡頭,教學(xué)樓方向,一個孩子們熟悉的身影正快步走來——畢筱凈老師(50歲左右)。她身穿簡單素凈的衣裝,雖然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紀,腳步依然帶著教師的干練,臉上是接到驚喜電話后的急切與溫暖笑意。
場景1:校門口 - 瞬間 - 日 - 外(現(xiàn)實)
鏡頭(特寫):畢筱凈老師走到鐵門前。
學(xué)生們 (有的踮著腳揮手喊,有的隔著鐵門縫隙喊,此起彼伏的喊聲,帶著久別重逢的激動):畢老師?。?!
鏡頭(慢推):鐵門打開一道縫。孩子們像歡快的小鳥,瞬間涌進,將畢老師團團圍住。大捧大捧的鮮花帶著青春的芬芳,頃刻間將她簇擁起來。
排順明:畢老師,你太瘦了,我們給你買了一份花生牛奶!
楊思榮:畢老師,康乃馨送給你,感謝你給過我們像媽媽一樣的關(guān)懷!
秦強如:畢老師,你就像這束野百合一樣,清新美好,送給你!
李薇:雛菊象征著希望和新的開始。畢老師,我們初中畢業(yè)了,送給你一束雛菊,感謝你對我們的牽掛!
郭榮媛:畢老師,郁金香代表我對老師深深的愛與祝福,還有感激之情!
康定凱:畢老師,我送你的是滿天星。我們就是你灑落人間的滿天星辰,我們一定都會發(fā)自己的光,照亮夜空的!
何成:畢老師,向日葵的無私奉獻、默默付出,就像我們的老師一樣,我把它送給你!
……
畢老師(臉上堆滿幸福的笑容):哈哈,孩子們,我拿不下啦!來,都擺在桌子上。
鏡頭(特寫):畢老師的臉龐被鮮花和一張張燦爛的笑臉包圍。她的眼睛瞬間濕潤,笑容綻放著,驚喜、感動,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歲月感慨。時光仿佛在這一刻倒流。
閃回觸發(fā)點:畢老師的目光落在其中一束明黃的向日葵上,手指無意識地拂過花瓣。
【閃回 - 2015年秋 - 學(xué)生宿舍 - 夜 】
字幕:2015年秋 學(xué)生宿舍
鏡頭(全景):學(xué)生宿舍里,哭聲此起彼伏。剛?cè)雽W(xué)前班的小朋友正經(jīng)歷著分離焦慮。
鏡頭(特寫):小小的何寬邁坐在地上,褲子濕了一大片,茫然又委屈地癟著嘴哭,眼淚大顆大顆掉。
畢老師 (年輕10歲,快步走過去蹲下身。她果斷而利落地抱起小小的她,溫柔的聲音):乖乖不怕,老師在這兒。來,我們換條干凈褲子。
【閃回結(jié)束】
場景2:校門口保安室前 - 日 - 外(現(xiàn)實)
鏡頭(特寫):畢老師把懷里的牛奶和鮮花小心翼翼地擺放在保安室門口的桌子上,抬起頭來,目光掃過一張張熟悉的臉龐和長高了的個兒上。孩子們也挨著畢老師擺放的花兒,把手里還拿著的鮮花,一束一束整齊地擺放好。
畢老師 (欣慰地笑):真好!都長高了!
回憶觸發(fā)點:畢老師看見張健翔的個兒都比自己還高了,他正看著自己憨厚地笑,沒有言語。
【回憶 - 2016年秋/2023年冬】
字幕:2016年秋 一年級班教室
鏡頭(全景):一年級的小朋友正在學(xué)寫生字,畢老師在教室里巡回走動。時不時彎下腰來握著孩子的小手指導(dǎo)。
一學(xué)生(突然大聲地喊):老師,張健翔不想寫字,已經(jīng)偷跑了。
鏡頭(特寫):張健翔空了的桌椅。
鏡頭(特寫畢老師打電話):是張健翔家嗎?娃娃可能是年紀太小害怕寫字,剛才讓寫字,他又從后門偷偷跑了,你們趕快來學(xué)校路上堵一堵。(畫外音:2016年學(xué)校大門還不鎖,也沒有安設(shè)保安守護。)
字幕:十幾分鐘后
鏡頭(中景):教室里沖進倆村民來。
一村民(憤怒):要是娃娃出什么事你給負得起責任?
畢老師(驚訝):你是張健翔家什么人?
對方(憤怒):我是他舅舅!娃娃跑了,你咋不趕快去追?
畢老師(驚訝):我一個班的學(xué)生,正上著課呢!怎么去追???
其舅舅(囂張):快拿手機拍著,發(fā)朋友圈!
鏡頭(特寫):另一村民雙手舉著手機,瞄準畢老師在拍攝。
其舅舅(辱罵):把校長叫來,你當什么雞巴老師!
畢老師(不屑一顧):校長在辦公室呢,你快去找!
字幕:校長辦公室
其舅舅(囂張):娃娃跑了,作為老師,要趕快追呢嘛,要是娃娃出事咋個整?給家長打電話有什么用?
校長(親自電話把畢老師請來,息事寧人地用茶水和笑臉附和著村民的囂張):是呢,是呢,本是應(yīng)該追呢……
畫外音:在山村工作近20年的畢老師,第一次經(jīng)歷如此絕望的處境,她驚訝一所學(xué)校與教師的尊嚴竟然可以如此任人踐踏。
鏡頭(特寫):畢老師的孤立無援讓不爭氣的眼淚奪眶而出,她捂住臉頰,離開了校長辦公室。
字幕:空曠的山野
鏡頭(全景):畢老師任憑自己的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此刻藍天白云和四周的山,容納了她所有的委屈和無助,于是在空曠的山野,她放聲嚎啕大哭……
鏡頭(特寫):終于,畢老師擦干眼淚,深深吸了一口氣,抬頭朝學(xué)校的方向望去,眼神里充滿堅韌。
字幕:2023年冬 畢老師簡陋的宿舍
鏡頭(近景):手機鈴聲響起,手機屏幕顯示外省來電。
畢老師(接通電話):喂,你好!
電話另一端(畫外音):老師,我是張健翔的爸爸。我在外省打工,也招呼不到娃娃?,F(xiàn)在他上中學(xué)是更難管了,哪個的話他都不聽。老師,請你幫跟他說說,他好像就只聽你的話了。他奶奶也多哈都說,能把學(xué)生領(lǐng)到家里寫字,對學(xué)生扎實耐心的,怕只有畢老師了!
畢老師(無可奈何):現(xiàn)在他上中學(xué)去了,我也很見不著他。如果哪天見到他,我一定跟他說。
【回憶結(jié)束】
場景3:校門口保安室前 - 日 - 外 (現(xiàn)實)
畢老師(望向張建翔,深切地):張健翔,上中學(xué)后有沒有逃過課?
張健翔(臉龐仍然堆放著憨厚的笑容):老師,沒有。雖然學(xué)習(xí)不好,但是沒有逃課!
畢老師(拍拍他的肩膀):真好!
鏡頭(近景):一旁的何成干也長成大個兒了,他微微地笑著沒有開口說話,眼睛注視著畢老師。
回憶觸發(fā)點:畢老師看見何成干的手臂很自然地下垂在身體兩邊的褲縫上。
【回憶 - 2022年6月 - 學(xué)生宿舍/醫(yī)院 - 夜】
字幕:2022年6月 學(xué)生宿舍
鏡頭(全景):剛下晚自習(xí)不久,何成干和張詩常倆學(xué)生在床上打鬧摔下了床,何成干的手正正地處在地上,瞬間動彈不得。
鏡頭(特寫):畢老師聞訊快速跑到宿舍,分別給兩家家長打電話。
字幕:十多分鐘以后
何爸(懇切):老師,我們兩家都是騎摩托,不有方送醫(yī)院??!
畢老師:我給我愛人打電話!
字幕:四公里以外的遮放鎮(zhèn)護康醫(yī)院
鏡頭(切,特寫):畢老師愛人的車燈火速般駛進遮放鎮(zhèn)護康醫(yī)院的大門。
鏡頭(特寫):明亮且柔和的燈光下,醫(yī)生在檢查孩子的手臂。
醫(yī)生(抬起頭):骨頭可能斷了,得趕快送芒市骨科醫(yī)院。
字幕:40多公里以外的芒市骨科醫(yī)院
醫(yī)生(手持CT片子):你們看,手臂骨頭斷了,得住院治療。
畫外音:畢老師一面生氣學(xué)生這樣不聽話,一面又可憐孩子,此刻無比心疼。
畢老師(挽住愛人的手臂):還好有你,不然咋整都曉不得,要是不及時送醫(yī)院,手就殘廢了!
愛人安慰她:娃娃小,問題不大,很快會好的。
鏡頭(中景):畢老師走到何成干爸爸面前。
畢老師:我們明天還要上課,得回去了。你照顧好娃娃,不能急著出院,一定要把手骨接好才行!
畢老師(頓了頓):建檔立卡戶的住院費是可以報銷的,學(xué)校里入的保險也可以報銷一些。自己出不著什么錢。
鏡頭(特寫):畢老師掏出三百元錢,塞進何成干爸爸手里。
畢老師:拿著這錢,給娃娃買點營養(yǎng)。
何爸:老師,不消了!
畢老師:拿著吧,看見娃娃斷了骨頭的片子,我也很心疼!
何爸:謝謝老師!
字幕:臨近小學(xué)畢業(yè)升學(xué)考時
鏡頭(近景):電話里,畢老師得知何成干手臂恢復(fù)得很快,心里劃過的一絲喜悅已寫在臉上。
畢老師(激動):要是能來參加考試,就來考考,不管考得好不好都參與一下,畢竟人生就經(jīng)歷這么一次小學(xué)畢業(yè),別留有遺憾。
鏡頭(特寫):考場上,何成干右手纏著繃帶,寫字吃力。
畫外音:平時的何成干語文成績都在70多分的水平,這次結(jié)果只考了5分。
鏡頭(特寫):何成干看著自己只考了5分的試卷,一句話不說。
畢老師(拍拍他的肩膀):沒事!你參與了這次考試,就已經(jīng)給自己的小學(xué)生涯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了,人生已不留遺憾!上中學(xué)后一定要好好學(xué)習(xí),別再和同學(xué)鬧事了!
鏡頭(特寫):何成干凝視著畢老師,眼神里帶著愧疚和決心的復(fù)雜情緒,狠狠地點頭應(yīng)許。
【回憶結(jié)束】
場景4:校門口保安室前 - 日 - 外 (現(xiàn)實)
鏡頭:畢老師目光尋向何成干的時候,何成干也在望著畢老師,臉上流露著隱藏不住的笑意。
畢老師:何成干,后來手再疼過沒有?
何成干:老師,沒有再疼過了,早已經(jīng)好了。
熊明智:老師,我們都離開三年了,你卻一點沒有老!
畢老師(幸福的笑,眼角皺紋舒展開):這話老師愛聽!
回憶觸發(fā)點:眼前的高個兒熊明智。
【回憶 - 2022年6月1日 - 教室 - 日】
字幕:孩子們的最后一個兒童節(jié)
鏡頭(全景):歡快的目瑙縱歌音樂漸弱。孩子們停下整齊的舞步,紛紛從教室中央的“舞池”回到四周墻邊各自的座位上。
鏡頭(中景,推至特寫):范婷婷手持簡易話筒,落落大方地站在“舞池”中央——下面是自由才藝時間!誰先來呢?
鏡頭(快速切換):
◆ 趙月蓉隨著一段景頗音樂即興起舞,身姿靈動。(特寫,慢動作:一個優(yōu)美的旋轉(zhuǎn),發(fā)絲飛揚,眼神明亮如星——天生舞者。)
◆ 電雨欣高歌一曲,嗓音清澈嘹亮。(特寫:歌唱時微微揚起的下巴和頸線——一只名副其實的“小百靈鳥”。)
◆ 男生排大講了一個笑話,夸張的肢體語言引起滿堂哄笑。
◆ 幾個學(xué)生深情朗誦詩歌《教師頌》,目光不由地投向臺下的畢老師。
畫外音(畢老師內(nèi)心獨白,溫暖而感慨):七年,好似一陣風(fēng)吹過,這群角落里不起眼的苔花,竟都開出了自己的姿態(tài)。分數(shù)高低又如何?這生命的絢爛,誰又能說不是牡丹的盛放?
鏡頭(特寫):在熱鬧的背景中,熊明智獨自坐在角落的座位上哭紅了眼睛。
畢老師(走過去,輕輕拍拍他的背):熊明智?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還是誰欺負你了?
熊明智(只是哭,一句話不說):……
字幕:周末
畢老師(和熊明智媽媽通電話):你問問娃娃‘六一’那天哭什么,我問他是什么也不說。
熊明智媽媽(笑):這個小娃娃,他回來說,畢老師給他的一大包花生、瓜子、糖,他舍不得吃,要留著周末帶回給媽媽吃,就擺在抽屜里被哪個同學(xué)拿走咯。
畫外音:那每人一包的糖果,是畢老師的愛人買的,他說,給這群即將畢業(yè)的孩子們,都擁有一個甜美的告別。
字幕:星期天晚上 返校后
鏡頭(特寫):畢老師第一時間找到熊明智。
畢老師(用手指輕輕刮了一下他的鼻子,把糖果包塞到他手里):給!小小男子漢還哭鼻子!快,笑一笑!
熊明智(手捧著糖果包,下意識地摸了摸鼻子,又抬頭看看老師溫暖的笑臉,終于靦腆地笑了):謝謝老師!
【回憶結(jié)束】
場景5:校門口保安室前 - 日 - 外 (現(xiàn)實)
畢老師(目光凝視熊明智):熊明智上中學(xué)后一定吃過生長素!離開的時候才到老師肩膀,現(xiàn)在居然都高過老師的頭了。
熊明智(開心地笑):老師,我跟您說,我現(xiàn)在太愛學(xué)語文了!但數(shù)學(xué)還是學(xué)不會。
畢老師:只要盡力了就好!
熊明智(舉起手機):老師,我倆拍張合影!
鏡頭(特寫):所有的孩子都舉著手機,抓拍畢老師,或自拍與畢老師的同框。
閃回觸發(fā)點:站在畢老師前一步的陳曉思一手舉著手機,一手比劃著“耶”,畢老師的笑臉正和她的笑臉框在了一起。
【閃回 - 2019年5月的一天 - 教室 - 日 - 內(nèi)】
鏡頭(特寫):畢老師又一次利用課余時間,在教室的后墻邊,給留守兒童披上理發(fā)巾,手持剪發(fā)刀,正一剪刀一剪刀地給學(xué)生剪發(fā)。四周圍滿了觀看的孩子。
她扎根山坳,用粉筆在黑板刻下希望,用背簍為孩子馱來課本與溫暖。仿佛看見,晨光里,她牽著孩子蹚過溪流;暮色中,她們?yōu)榱羰貎和p補衣裳。沒有華麗舞臺,講臺便是天地;不見聚光燈,孩子們求知的眼睛就是星光。她沐浴光亮,也承受委曲,這些“苔花”般的教師,筱凈老師是其中的優(yōu)秀代表,以柔弱身軀托舉山區(qū)孩子的夢想,讓每一顆童心都能向陽生長。她的愛,靜默卻有力量,恰如苔花,于無人問津處,綻放出改變命運的璀璨。
畢老師創(chuàng)新了劇本寫作的形式,以親身經(jīng)歷書寫身邊故事,令人感動,予人力量和希望。向畢老師致敬,問好畢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