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么給您，我的母親！
　　 ——致母親
　　
　　 清晨的小米粥已熬好
　　 就放在灶臺上
　　 母親！您站在陽光下數(shù)著手心里的春天
　　 也許時光也會說話
　　 說出世間的愛與慈悲
　　 說出您額頭上一道道皺紋
　　
　　 三月的油菜花開了
　　 您把日子裝進菜園、茶園和農田
　　 一簇簇新綠是您寫給故鄉(xiāng)的深愛
　　
　　 大地曾許諾四季的秘密
　　 一粒谷子捧起世間的等待
　　 您站在田埂上彎腰勞作
　　 把背影留給夕陽
　　
　　 拿什么給您，我的母親！
　　 當您把攢了半個月的雞蛋
　　 小心放進我的背包
　　 整個清晨
　　 在蛋殼上輕輕搖晃
　　
　　 您總說"別買東西"的時候
　　 我看見三十年前
　　 那個把最后半碗米飯
　　 倒進我碗里的身影
　　
　　 拿什么給您，我的母親！
　　 是您養(yǎng)育了我，給了我一切
　　 我走在您聽不見的寂靜里
　　 把“謝謝”和“對不起”
　　 種成您墓前
　　 永遠青翠的松柏
　　
　　 ◎回家的路
　　
　　 回家的條路很短，短得裝不下一聲嘆息
　　 目光卻跟在身后，一生都望不到邊際
　　 回家的條路很窄，窄得只容獨行的剪影
　　 冰霜曾咬住赤足的印記
　　 而炊煙始終在盡頭，暖著每個腳印
　　
　　 當月光為它鍍上水銀的刻度
　　 我數(shù)著光年，仍走不出父母瞳孔的半徑
　　 坎坷是篆刻，坦途是留白
　　
　　 總想起故鄉(xiāng)的模樣，母親的容顏
　　 這一卷山水，終被風塵裝訂成風景
　　 不必丈量——
　　 生養(yǎng)我的土地，正以臍帶的形狀
　　 在胸口蜿蜒，生生不息
　　
　　 ◎虹驛
　　
　　 小城的窗欞剪不斷牧笛
　　 牛背上，綠色的旋律正在抽枝
　　 太陽雨是懸垂的蜜翁
　　 “別回家呀”，山風叼著童謠奔走
　　 將彩虹嚼成一道
　　 甜津津的橋
　　 多年后瀝青路上
　　 突然濺起七彩的驚呼
　　 我彎腰拾取
　　 卻摸到一汪潮濕的方言
　　 在虹的一端
　　 母親用炊煙捻搓著纜繩
　　 屋檐下的麥香，移動一朵朵鄉(xiāng)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