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文】禁忌戀曲(小說)
在十里坪礦山子弟學(xué)校高一六班的教室里,緊張與期待如同無形卻致密的網(wǎng),將每一寸空氣都緊緊裹挾。班干部選舉在雷紅蕊有條不紊的主持下,按部就班地推進著。窗外,礦山那特有的蕭瑟景致毫無保留地映入眼簾,連綿起伏的礦堆猶如一頭頭蟄伏已久、沉默不語的巨獸,將這片小小的校園重重環(huán)繞。干枯的樹枝在凜冽的寒風(fēng)中瑟縮發(fā)抖,發(fā)出細(xì)微且單調(diào)的聲響,仿佛是在為這場選舉低聲吟唱著一曲若有若無的伴奏。
礦山的孩子,由于家境窘迫,又長期承擔(dān)繁重的勞作,入學(xué)時間普遍比同齡人晚了許多。就拿雷紅蕊所負(fù)責(zé)的六班來說,劉勝利和叢占奎這兩個孩子格外特殊,他們都已年滿十八歲。開學(xué)報道那天,別的同學(xué)個個滿懷憧憬,腳步輕快得如同春日里歡騰的小鹿,滿心歡喜地邁進這承載著夢想的校園??蓜倮蛥舱伎鼌s好似人間蒸發(fā)一般,不見絲毫蹤影。那一天,雷紅蕊心急如焚,在校園的每一個角落四處打聽、尋覓。陰沉的天空仿若一塊沉甸甸的鉛板,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冷風(fēng)呼嘯著席卷而過,肆意揚起地上的塵土,恰如她此刻被憂慮填滿的內(nèi)心,一片灰暗與迷茫。她在心底暗暗發(fā)誓,一定要尋個恰當(dāng)?shù)臅r機,將此事徹徹底底地弄個水落石出。
翌日清晨,柔和的陽光仿若被賦予了生命,奮力穿透那淡薄如輕紗般的云層,如同一束束金色的絲線,絲絲縷縷、洋洋灑灑地傾灑在礦山高中的校園,為整個校園披上了一層如夢似幻的薄紗。操場上覆蓋著的白霜,在陽光的輕撫下閃爍著細(xì)碎而迷人的光芒,宛如無數(shù)顆被隨意灑落的細(xì)碎鉆石,熠熠生輝。雷紅蕊精神飽滿,邁著輕快而堅定的步伐走進教室。就在她轉(zhuǎn)身,伸手拿起粉筆準(zhǔn)備在黑板上書寫的瞬間,一道熾熱且?guī)е鴰追治唇?jīng)雕琢的青澀目光,如同一道無形卻極具力量的繩索,牢牢地將她鎖住。那目光來自劉勝利,這個年僅十八歲的少年,眼中滿是懵懂與按捺不住的沖動,恰似春日里蓬勃生長、無法遏制的新芽。自他踏入校園,第一眼瞥見雷紅蕊的那一刻起,一種別樣的、難以用言語精準(zhǔn)形容的情愫,便如同春日里在肥沃土壤中破土而出的嫩芽,在他心底悄然滋生,而后以驚人的速度蓬勃生長。
下課鈴聲清脆而歡快地響起,瞬間打破了課堂的寧靜。劉勝利再也抑制不住內(nèi)心那如洶涌海浪般澎湃的興奮,一把拉住好友叢占奎,腳步匆匆地來到操場的角落。操場邊的老槐樹,枝葉在微風(fēng)的輕拂下沙沙作響,仿佛是在好奇地聆聽他們的交談。他滿臉漲得通紅,如同熟透了的番茄,神色間滿是志在必得的自信,大聲嚷嚷道:“占奎,我跟你打個賭,我鐵了心要和雷老師處對象!”叢占奎聽聞此言,眼睛瞪得如同銅鈴一般,滿臉寫滿了不可置信,嘴巴張得老大,仿佛能塞進一個雞蛋,半晌才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你……你是不是昏頭啦!她可是咱們正兒八經(jīng)的老師??!”劉勝利卻滿不在乎地一仰頭,用力拍著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證道:“你就等著看吧,要不了多久,雷老師鐵定就是我的女朋友!”
從那之后,劉勝利便一頭扎進了他既略顯幼稚卻又熾熱得如同熊熊烈火一般的追求之旅。課堂上,窗外的礦山在日光的照耀下呈現(xiàn)出一片昏黃而單調(diào)的色調(diào)。他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徹底變了一個人。以往總是愛走神、思緒不知飄向何處的他,此刻眼睛卻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緊緊盯著雷紅蕊,一刻都舍不得挪開。只要雷紅蕊一提出問題,他便像被點燃的火箭,“嗖”地一下從座位上站起身,聲音洪亮得如同洪鐘一般回答問題,哪怕答案驢唇不對馬嘴,引得同學(xué)們哄堂大笑,他也絲毫不在意,他所在意的,僅僅是能吸引雷紅蕊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多停留哪怕一秒。課間休息時,他早早地便候在辦公室門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緊緊盯著辦公室的門,如同忠誠的衛(wèi)士在堅守崗位。辦公室外的花壇里,幾株殘敗的花朵在寒風(fēng)中搖搖欲墜,仿佛在訴說著生命的脆弱。待雷紅蕊一出來,他便裝作一副剛巧路過的模樣,臉上堆滿了熱情洋溢的笑容,借機和她搭話,說的也不過是些諸如“老師,今天的作業(yè)好多呀”“老師,您今天看起來真漂亮”之類沒什么實質(zhì)營養(yǎng)的話。起初,雷紅蕊只當(dāng)這是學(xué)生對老師出于單純的熱情,并未放在心上,還總是笑著回應(yīng)他,耐心解答他那些“沒頭沒腦”的問題??扇兆右惶焯爝^去,劉勝利的行為愈發(fā)明顯,話語里也隱隱透露出別樣的、帶著濃烈愛慕的情感,這讓雷紅蕊心中不禁泛起層層漣漪,一種異樣的感覺在心底悄然蔓延開來。
雷紅蕊自己都未曾察覺,在不知不覺之間,她竟也開始不由自主地關(guān)注起劉勝利來。課堂上,劉勝利積極回答問題時那充滿朝氣的模樣,臉上洋溢著的陽光笑容,還有課間在操場上奔跑跳躍、活力四射的身影,總會在她不經(jīng)意間,如同電影片段一般,在她的腦海中反復(fù)播放,揮之不去。每次與劉勝利的目光在空中交匯,她的心就像一只慌亂的小鹿,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起來,仿佛要沖破胸膛。理智如同巍峨高聳、難以逾越的大山,橫亙在她面前,不斷地提醒她,這是一段不被世俗所接納的師生戀;可情感卻似一匹脫韁的野馬,在內(nèi)心的原野上肆意奔騰,難以馴服。
在一個月色如水的夜晚,輕柔的月光宛如一層薄如蟬翼的紗,靜靜地灑在校園里。校園的小路上鋪滿了斑駁陸離的月光,兩旁的灌木叢在微風(fēng)中輕輕搖曳,發(fā)出沙沙的輕響,仿佛在低聲訴說著夜的秘密。劉勝利懷揣著緊張與期待,鼓起莫大的勇氣約雷紅蕊來到學(xué)校操場后的小樹林。月光透過枝葉間的縫隙,星星點點地灑落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如夢如幻、斑駁陸離的光影。小樹林里彌漫著淡淡的草木清香,偶爾有幾聲蟲鳴打破夜的寂靜,更增添了幾分神秘而浪漫的氛圍。劉勝利深吸一口氣,緩緩伸出手,拉住雷紅蕊的手,他的手微微顫抖著,仿佛在訴說著他內(nèi)心的緊張與不安,聲音也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緊張與顫抖:“雷老師,我喜歡您很久很久了,我知道我們的身份可能不太合適,可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它就像野草一樣,在我心里瘋狂地生長?!崩准t蕊的心跳陡然加快,仿佛要沖破胸膛,她下意識地想要掙脫,可劉勝利手心里傳來的溫度,卻讓她莫名地舍不得。猶豫了好一會兒,她的腦袋仿若不受控制一般,輕輕地點了點頭。就這樣,兩人在這靜謐而美好的小樹林里,陷入了一段禁忌之戀,仿佛置身于一個只屬于他們的夢幻世界,卻不知前方等待他們的將是怎樣的狂風(fēng)暴雨。
此后,劉勝利開啟了全方位、愈發(fā)熱烈的追求攻勢。每天清晨,天邊才剛剛泛起魚肚白,劉勝利便輕手輕腳地離開家,如同一只敏捷的小鹿,朝著礦山附近的野地奔去。礦山的清晨,霧氣彌漫,仿佛給整個世界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腳下的土地帶著絲絲涼意,透過鞋底傳遞到他的腳底。他穿梭在草叢間,眼睛仔細(xì)地搜尋著,如同尋寶者一般,精心挑選那些開得最嬌艷、最動人的野花。采摘下來后,他小心翼翼地將野花捧在手中,仿佛捧著世間最珍貴、最易碎的寶物。來到學(xué)校,趁雷紅蕊還未踏入辦公室,他便悄悄溜進去,把那束帶著清晨晶瑩露珠和泥土清新芬芳的野花,輕輕地放在她的辦公桌上,還不忘附上一張精心準(zhǔn)備的小紙條。紙條上,是他一筆一劃、工工整整寫下的話語,“老師,希望您今天能擁有一整天的好心情”“看到這些野花,就如同看到您那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瞬間驅(qū)散了我心中所有的陰霾”,字里行間,滿是他對雷紅蕊真摯而熱烈的情感。此時,辦公室里的晨光透過窗戶,溫柔地灑在那束野花上,花瓣上的露珠閃爍著微光,宛如一顆顆璀璨的寶石。
課堂上,劉勝利更是像打了一劑強效的雞血一般,充滿了斗志。為了能在課堂上和雷紅蕊有更多交流的機會,他每天晚上都會花費大量的時間預(yù)習(xí)功課,把課本上不明白的地方,用不同顏色的筆密密麻麻地標(biāo)注出來,仿佛在繪制一幅神秘的尋寶地圖。窗外,礦山在陽光的照耀下,呈現(xiàn)出一片灰黃而單調(diào)的色調(diào),偶爾有幾只飛鳥掠過,為這片寂靜的畫面增添了一絲靈動。課堂提問環(huán)節(jié),他總是第一個高高舉起手,提出的問題看似刁鉆古怪,實則都是他經(jīng)過深思熟慮,蘊含著獨特見解和探討價值的。每當(dāng)雷紅蕊專注思考、耐心解答他的問題時,他便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雷紅蕊,眼神里滿是癡迷與崇拜,仿佛她是世間最閃耀的星辰。當(dāng)雷紅蕊表揚他問題提得有深度、有想法時,他的臉上瞬間泛起紅暈,從耳根一直紅到臉頰,心里就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直跳,那種喜悅的心情,就像吃了一大塊香甜可口、入口即化的蜜餞,甜到了心底。
學(xué)校組織運動會的消息一傳出,劉勝利毫不猶豫地報名參加了多個項目,尤其是長跑。比賽那天,陽光灑滿操場,天空湛藍(lán)如寶石,幾朵白云悠然飄蕩,仿佛在為這場盛會送上最美好的祝福。劉勝利站在起跑線上,身姿挺拔如松,目光堅定地凝視著遠(yuǎn)方,仿佛在那遙遠(yuǎn)的終點處,有著他此生最珍視的東西。隨著一聲清脆的槍響,他如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每邁出一步,都堅定有力,仿佛在一步步靠近他心中的摯愛——雷紅蕊。他的呼吸逐漸急促,如同拉風(fēng)箱一般,汗水順著臉頰不斷滑落,打濕了衣衫,可他的眼神始終未曾有過一絲動搖,宛如燃燒著的熾熱火焰。當(dāng)他拼盡全力,沖過終點線的那一刻,他累得氣喘吁吁,幾乎站立不穩(wěn),雙腿像灌了鉛一般沉重,卻第一時間強撐著身體,望向觀眾席上的雷紅蕊,眼中滿是期待,期待能看到她為自己歡呼鼓掌的模樣。此時,操場邊的彩旗在微風(fēng)中烈烈作響,仿佛在為他高聲喝彩,為他的拼搏與堅持點贊。比賽結(jié)束后,他顧不上休息,捧著贏得的獎牌,腳步匆匆地徑直走向雷紅蕊,雙手鄭重地將獎牌遞到她面前,聲音真誠而又帶著一絲羞澀:“老師,這個獎牌送給您,是您給了我勇往直前的力量,沒有您,我不可能堅持下來?!?br />
節(jié)日來臨之際,劉勝利更是絞盡腦汁,費盡心思。教師節(jié)時,他花費了整整一個周末的時間,全身心地投入到制作一個精美的手工相冊中。為了收集照片,他四處打聽,向同學(xué)們借閱相機,在校園里偷偷拍攝雷紅蕊在課堂上認(rèn)真授課、在校園里漫步的照片。校園的角落里,那棵古老的銀杏樹葉已漸漸泛黃,在秋風(fēng)中沙沙作響,仿佛在見證著他的一舉一動,為他的這份用心而默默點贊。相冊里,每張照片旁都寫滿了他對那一刻的回憶與感受,“這是老師在課堂上為我們講解難題時專注的模樣,我永遠(yuǎn)都忘不了”“看到老師在校園里的背影,那么溫柔,那么美麗,我的心都化了”。圣誕節(jié)時,他早早地來到鎮(zhèn)上的商店,精心挑選了一個又大又紅的蘋果,用精美的包裝紙包好,里面還藏著一封他熬夜寫了好幾個小時的情書。在情書中,他毫無保留地傾訴著自己對雷紅蕊日益加深的愛意,“老師,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對您的喜歡越來越濃烈,您就像我生命中的一束光,照亮了我前行的道路”。夜晚的校園,被白雪覆蓋,一片銀裝素裹,靜謐而美好,他懷揣著禮物,滿心期待地想象著雷紅蕊收到時的表情,心中充滿了甜蜜與憧憬。
為了能和雷紅蕊多待一會兒,劉勝利主動向班主任申請擔(dān)任班級活動的組織者。每次策劃班級聚會,他都投入了十二分的精力,仿佛在籌備一場盛大的人生慶典。從場地的布置,到活動流程的安排,每一個細(xì)節(jié)他都反復(fù)斟酌,力求做到盡善盡美,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影響雷紅蕊心情的小環(huán)節(jié)。他親自去市場挑選裝飾用品,拉著同學(xué)們一起將教室布置得溫馨又充滿節(jié)日氛圍,五彩的氣球、閃爍的彩帶,每一樣裝飾都承載著他對雷紅蕊滿滿的心意。聚會時,他時刻留意著雷紅蕊的喜好,如同貼心的守護者,看到她杯子里的飲料少了,便馬上跑去為她添上喜歡的果汁;留意到她被某個話題吸引,便巧妙地引導(dǎo)話題,讓她能盡情地參與討論,成為全場的焦點。教室外的夜空,繁星閃爍,似在為他們的相聚增添一份浪漫而溫馨的氣息。他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地、細(xì)心地呵護著雷紅蕊,哪怕只是能讓她多露出一絲笑容,他也覺得無比滿足,仿佛擁有了整個世界。
然而,這段感情從一開始,便注定荊棘叢生。沒過多久,學(xué)校里就如同平靜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顆巨石,泛起層層漣漪,各種風(fēng)言風(fēng)語開始肆意傳播,如同病毒一般迅速蔓延。校園的走廊上,同學(xué)們交頭接耳,目光時不時投向他們,帶著幾分好奇、幾分異樣,仿佛在審視著一件新奇而又略帶禁忌的事物;教師辦公室里,同事們在背后,也時常對著他們的背影,小聲地竊竊私語,那聲音如同尖銳的針,刺痛著他們的內(nèi)心。那些流言蜚語,就像一把把鋒利無比的利刃,直直地刺向他們的心,疼得他們幾乎無法呼吸,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此時,天空中烏云密布,仿佛一塊巨大的黑色幕布,沉甸甸地壓下來,似有一場暴風(fēng)雨即將來臨,將他們的世界徹底摧毀。校長也很快聽聞了此事,神色凝重地將雷紅蕊叫到辦公室,表情嚴(yán)肅得如同寒冬的冰霜,語氣嚴(yán)厲地警告她:如果不及時斬斷這段不正當(dāng)?shù)年P(guān)系,將會面臨極為嚴(yán)重的后果,甚至可能會失去教師這份神圣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