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星】正是盡孝時(散文)
本來想著在神經(jīng)科輸液一周,轉(zhuǎn)到腫瘤科再住幾天做一下胸部CT和腹部CT,卻被醫(yī)生告知,這樣行不通,過段時間來進行這兩項檢查。弟有些懊惱,不過,事已至此,只好隨其自然。三月十九號上午八點三十分辦理的住院手續(xù),在莊河中心醫(yī)院北院區(qū)B座十三樓四號床。我白天上班,弟給母親安頓好了,抽血化驗,負責(zé)母親的郝醫(yī)生,進病房巡視患者,詢問母親的病情,母親是前幾日感覺嘴唇發(fā)麻,吃東西木木的不好使。母親一開始沒跟我們說,每次電話報喜不報憂,過了兩三天,我倆一再追問,母親才說出來。弟微信說,母親得復(fù)查了,腦梗隔一段時間就該復(fù)查,打溶栓的吊瓶。嘴唇發(fā)麻,也是腦梗和血管堵塞的癥狀。仔細算了算,第三天弟弟休班,他一早回老家接母親,陪護一天,我晚上去醫(yī)院陪母親。
我是七點下班,華燈初上的小城,我約好滴滴車,鎖了門。站在單位門口等車,拼車的話速度慢,一個一個送過去,雖然車費便宜,我害怕母親著急。有一口價九元到十二元之間的,三分鐘后,一輛白色豐田,尾號是四五八的車停在我身邊,我掃了一眼車牌號,正是我約得滴滴車,除了自家車坐副駕,其它人的車我坐后面。從酒業(yè)到北院西門用了十分鐘,路上有些堵車,因為是周末,回家的人很多,臨下班時,吃了一碗金麥郎家的牛肉面,面味可以,量不小。牛肉也不錯,我沒什么食欲,舀了一羹匙辣椒油,潑在面湯上。筷子動得快了點,我買今麥郎拉面館的單,主要是貪圖距離單位近,過一條馬路,永興街一大排商鋪中間部位就是金麥郎。面食我不反感,我多年的胃炎,不宜吃生冷堅硬的食物。面養(yǎng)胃,比大米好得多。初一十五的吃一碗面,也是一道風(fēng)景。
北院區(qū)起步晚,沒有南院區(qū)年歲大。從衛(wèi)生條件,醫(yī)務(wù)人員的工作態(tài)度,到病房的環(huán)境,管理得相當?shù)轿弧?br />
無論護士還是醫(yī)生,很有職業(yè)素養(yǎng),具備很高的醫(yī)德。母親在北院區(qū)住過幾次院,印象特別深。她老人家盡管七十五歲,記憶力不及從前,但誰好誰賴,她最有發(fā)言權(quán)??傮w來說,中心醫(yī)院的醫(yī)務(wù)人員已經(jīng)不錯了。不像在大連醫(yī)科大附屬醫(yī)院腫瘤科室,對待患者和病人像上輩子的仇家,嘰嘰歪歪,喪門神似的。對家屬怎么說可以接受,患者都啥心情,你還五脊六獸的,確實值得推敲一下。你又不能不去,誰叫咱生病了?
我上到神經(jīng)科十三樓,想了想三個月前,我們陪母親在這里住過七天,應(yīng)該是在三十七床,打熱水還得拐一個彎,這回是四床。母親坐在床上,臉朝著門口的方向,我一出現(xiàn),母親就看到了,對她的病友,一個八十二歲的老太太興奮的說,俺閨女來了。
母親把我拉到床邊坐下,端出弟買來的燉魚,醬骨頭,米飯囑咐我趕緊吃,不吃明個就壞掉了。我吃了一碗面,肚子飽飽的,不吃的話,母親眼巴巴看著我,為讓母親高興,我拿起筷子吃了幾口,放下了。母親舍不得扔,將飯盒擱在窗臺,有風(fēng)沿著虛掩的窗戶吹進來,早春的小城夜晚不暖和,乍暖還寒。我商量母親,帶她出去走一走,北院區(qū)附近有一個小夜市,我準備領(lǐng)母親逛一逛,母親搖搖頭說,不去,不去。當天五點鐘做了一個腦部核磁共振,在等待結(jié)果的過程中,姐弟倆的內(nèi)心是充滿煎熬的,沒有一個兒女不希望自己的父母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我坐在小凳子上,癡癡的盯著母親,有那么一瞬,我的淚悄然滑落,上天請保佑我的雙親,愿他們在人世間多活幾年,十幾年,二十幾年,陪著我們慢慢變老。
母親在醫(yī)院,遇到五號床的大娘,兩個人有共同語言,說不完的家長里短,臉上滿是笑意,在家里母親要照顧父親的飲食起居,吃喝拉撒,父親放化療后,食欲不振,難為母親了,每頓飯做什么,都得征求父親的意見,父親想吃什么,母親就做什么。即便這樣伺候,父親也動不動就發(fā)脾氣。弟弟勸,鄰居勸,舅舅勸,我也是不厭其煩的吹母親的耳旁風(fēng),不跟父親一般見識,父親身體不好,消極悲觀,我知道,母親也是一個病人,她活得更累,更辛苦。我做女兒的失敗,就是沒法時時陪伴在父親母親身邊,我得馬不停蹄的賺米,生活交給我,沒有錢寸步難行。靠人人會跑,靠山山會倒。我停不下來,根本停不下來。工作,兼職,只要賺錢,不碰觸底線和做人原則,我就努力奔跑。
晚上,五號大娘的兒子媳婦在陪護,房間里有三張床,擠在母親這張床的話,我擔心我的大體格子把母親擠掉床下。按照以往的經(jīng)驗,神經(jīng)科也好腫瘤科也罷,有一些附近居住的病人,白天來醫(yī)院輸液,輸完了回家過夜。病床就空著,緊挨著母親那個病房,有一個患者,家屬陪護。我沒進去,搶救室我不敢住,那床上死過多少人啊!終于,在第五個病房,我看到希望。病房里有四張床,空空蕩蕩沒有人,白天有個患者,輸了液就走了。病歷表還掛在床頭,我管不了許多,我喜歡清凈,太吵的話,我睡不著。
我把病房門反鎖了,到洗手間,擰開水龍頭,搓了把臉。洗澡是不可能了,沒淋浴器。我重新返回母親病房,告訴她,我在哪個房間,唯恐母親擔心。母親硬是叫我把她蓋得病號被子拿過去,我說,那屋里有被子,凍不著的。母親嘴上喔喔兩聲,待我拿了香皂,毛巾?;啬情g病房,用熱毛巾擦擦身子,門咚咚咚響,我打開門栓,值班護士和顏悅色的問我,你是幾號床病人家屬?我說,四號床林某某,小護士說,老人找你半天,一個病房一個病房找你,我一看,母親抱著一床白被子目光憐愛的瞅著我,眼里全是寵溺,嘿嘿,俺是怕你凍感冒了,給你送被子。我謝過小護士,讓母親到房間看看,母親確準我真有被子蓋,才回房休息了。
母親冷丁睡床,硬邦邦的床,母親的腰早起時,疼了。我急忙下樓,在正大藥房買了一盒風(fēng)濕膏,貼到腰部,緩解一下疼痛。
來醫(yī)院的第二天,我休息。陪母親在醫(yī)院,母親愛吃北院快餐廳的飯菜,酸菜燉肉,小炸魚,木耳西藍花,海鮮餃子,餛飩等等,我們在母親身上花一分錢,她都心疼不已。也從不說自己喜歡吃什么,有時候,我旁敲側(cè)擊問她,母親不小心說漏嘴,我記著母親吃得幾樣水果,桃子,葡萄,蘋果,橙子,松子餅。我?guī)赣H到那家水果店,買大櫻桃,草莓,母親一聽價錢,拉著我的手就走,不買,不買?;清X干什么!
給母親送回病房,我借故出去遛達,買了一盒柿餅,幾只沃柑。母親嘮叨幾句,最后還是吃了。
昨晚,我下班后,打滴滴帶母親回樓里睡了一宿。我想,多陪陪母親,我清楚自己在父親母親生病的事兒上,無能為力,沒法替他們疼痛,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盡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