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月】沖動的懲罰(散文) ——散文首發(fā)
離開故鄉(xiāng)多年了,但不知為什么,其實,我特別不愿提及故鄉(xiāng)那些不該發(fā)生的事故,它們讓我覺得沉重和迷惘。尤其是當時我才十幾歲,本不應該接觸到這些,而感受到生命無法承受之重。況且是就發(fā)生在我身邊,但它們既然已經(jīng)發(fā)生了,我最大的反抗就是不去不理不記不想。我當時始終不明白,這些不應該發(fā)生的事情能不能不發(fā)生啊?
那年,村里響了一個晴天霹靂,那個和我一起玩的小朋友的媽媽去世了,才四十多歲。是她鄰居家的人用鎬頭敲在頭上,失血過多而死。這絕對是我那時聽到的最聳人聽聞的事故,我聽到的第一感受就是全身哆嗦不停。因為是黃昏,所以被我稱為“血色黃昏”。我無法想象那樣的場面,她媽媽橫尸事故現(xiàn)場,兩個人都受了很重的傷,怎樣的深仇大恨要置人于死地。后來聽人說是因為“房身地”,她被本家嬸嬸一家四口給活活打死的。那時,朋友的爸爸媽媽兩口人,被鄰居家四口人毆打。據(jù)說那場面的血腥,不忍目睹。村子里很多人去現(xiàn)場看,但我嚇得只能遠遠得望著。
說起“房身地”在農(nóng)村可是寸土不讓的,有寸土寸金之說。好像象征著一家人的地位和尊嚴神圣不可侵犯。但是,還有什么比活命更重要嗎?據(jù)說很快的公安局就來人了,對尸體進行了尸檢,尸體被解剖得亂七八糟的,確定人是被打死的,但有一個問題不好確定:當時他家父母兒女四人都在場,是誰打得致命一擊呢?據(jù)說那家父母搶著說是自己打的。我不關心這些,我關心的是我朋友的一家,從此倆姐妹只能和父親相依為命,而且我知道她父親是特別老實厚道的莊稼人。可為什么老實人會遭此厄運呢?這以后呢,兩家人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咋生活啊。因為親身經(jīng)歷,我無法想象她家以后日子怎么過下去,也許她一生都被仇恨占據(jù)了!我也憎恨那家兇手,有什么事非得下黑手呢!
后來也聽說好像是一場意外,但生命只有一次。再后來事情拖了很長時間,終于判了,但具體結果我不想知道,只是在心里特別恨那些壞人。恨他們毀了別人的幸福生活。而這樣的事故,有時卻也是有的人自作的。我以為?;蛘咭苍S是我聽信了傳言。
花兒是村子里長得比較好看的媳婦,丈夫在煤礦上班,家里有兩個男孩,日子過得特別好。她買了我鄰居的房子,我們兩家走動很多。她家有稀罕東西經(jīng)常送我家。她家有了什么事,比如蓋房搭屋,父親也去幫忙。在我看來她家是隊里最幸福的一家。有時我和她的孩子一起玩,她也問我:你小時候也這么淘氣嗎?這孩子死笨死笨的,和他爸一樣,學習啥也不是。我就笑笑:我小時候母親走了,哪有人慣著我,想淘氣都不敢啊。她就只是嘆息。
可惜她身體不太好,經(jīng)常頭疼,于是請村里的赤腳醫(yī)生經(jīng)常去她家給她輸液。而且多數(shù)時候都是她丈夫上班的時候。于是我就隱約聽見有人議論她,說她和那個醫(yī)生不清楚。我小不懂事,不過那個鄉(xiāng)村醫(yī)生每次來都樂呵呵的,給別人看病可不去家里,態(tài)度也沒這么好。傳言傳了一陣子,后來她病好了,醫(yī)生也就不再來,人們也就不再咬耳朵了。但在我心里,她卻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那么好的丈夫,全心全意為了家賣力,她還有什么不知足的呢?有時偶爾看見她和丈夫一起出門辦事,她對丈夫的態(tài)度還不如對那個赤腳醫(yī)生的,就更加有點對她沒有好感。
可后來,又有一個四輪車司機經(jīng)常出入她家,據(jù)說是她請來幫著干活的。秋季拉莊稼冬季拉煤春季送糞夏季施肥。很奇怪那男人每次去她家也樂呵呵的,而且多數(shù)她男人上班了他才去干活。兩個人有說有笑的,讓人看了覺得不舒服。這樣持續(xù)了好長時間,謠言又起來了,說她沒有閑著的時候,去了那個就這個。我當時就想:她就不能好好過日子嗎,那謠言多不好啊。有時我都想勸勸她,可是一個孩子的話她肯聽嗎?于是作罷。但我對謠言也不是完全信服。直到有一天夜半,她丈夫喊父親給他做個證,我偷偷跟去在窗戶外,看見那四輪司機跪在地上磕頭如搗米,她男人氣得兩眼發(fā)紅,后來不知怎么解決的,好像那個司機寫了保證書還賠了錢。她家總算消停了一陣子??砂肽旰笏煞蛟诿旱V因塌方被砸死了。當時她哭得特別痛,好好一個家沒了。鄰居們都說與她有關,男人上班走思了才被砸死,不然班上那么多工人怎么唯獨他死了。他丈夫是那么老實,那么本分。我想起來都為他意難平。司機那件事發(fā)生以后,有幾次我看見他,情緒都不是很高。原來他見了我都說話的,后來卻低著頭,什么也不說,好像很不愉快的樣子。誰知道他怎么就過不了那道坎呢。可是人死如燈滅,他死后,沒多久,花兒就改嫁了,一下子杳無音訊。后來聽別人說她改嫁后日子過得十分不好,新嫁的男人經(jīng)常打她,有幾次她和別的男人說話,被打個半死。她特別后悔沒和孩子在原來的家過,每逢遇到我們隊的人她就哭訴自己的不易。但我一直沒見到她,希望她以后可能也許過好了吧。
鄉(xiāng)村這些不該發(fā)生的事故啊,對人們來說都是血淋淋的教訓,沒文化也不要意氣用事,否則最終毀了自己的一生。有好日子就要好好的過,不然好日子會被上帝收回去的。我其實一直希望鄉(xiāng)村的人哪怕日子苦一點,但平淡平安過下去就好。我希望在我想起故鄉(xiāng)的時候,心里是蔚藍澄澈的天空。我的那個在一天天變好的家鄉(xiāng),人們不僅吃得好,法治意識也提升上去,一切都回到正常的軌道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