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水】靈魂,在都市游弋(散文)
公交車到達一個陌生的站點,我下了車,就像落在未知天地的一片葉子,茫然不知何處去。周圍櫛次鱗比的高樓大廈,更映襯出我的渺小。
公交車一溜煙遠去,留下風中的我一陣眩暈。待神情安定下來,才發(fā)現(xiàn)南面有一人多高的院墻,乳白色的墻體阻擋了視線,沒有看到一扇門或其它標志,那邊靜悄悄的就像城市的神秘所在。拋卻探奇之心,目光掃過斑馬線,白色的馬路界欄,抬腳步入地磚鋪的人行道。
目光不斷被馬路兩邊高樓巍峨聳立的陣勢和裝飾所吸引。樓體主導色為白色,白色的墻體,白色的窗沿,白色的門楣,高大恢宏的白色世界仿佛要借助天上舞姿輕盈的白云飛升。讓人不由得想到云中樓閣,海市蜃樓,與那里的紅墻碧瓦相比,這里所打造的就是風格素雅風格。我的目光在那不斷攀升,仿佛要順著樓體去尋覓這個城市的最高境界。樓頂也是乳白色,真的驚嘆工匠大師的獨具匠心,竟然將建筑原本清一色的樸素形象打造成一個如此精妙的世界。在不同的層級,不同的門口,一個個牌匾揭示了不同區(qū)段的用處,這就將與仙界對接的心思拉到了現(xiàn)實,原來你想象中的宮殿其實來源于現(xiàn)實,某某銀行,某某公司,某某商場,又讓我們驚嘆這世間竟然有如此幸運之人,不經(jīng)意間就對接上了仙氣。
我漫無目的地行走,一座座宏偉的建筑成為身后的風景。一輛公交車迎面駛來,紅燈亮起,它停在停車線之內(nèi),又有轎車和電動車在各自的位置停下來。所有的目光聚焦于半空中的交通指示燈的變幻。在這里,紅綠燈就是指揮棒,斑馬線此時此刻就是休止符。一輛疾馳而來的電動車,瞬間打破了交通規(guī)則,紅燈還沒有及時轉(zhuǎn)換就疾馳而過,引起了人群的騷動。人們相互指責這個愣頭青的魯莽,幸好沒有車開過來,負責后果不堪設想。
規(guī)則和秩序,對于習慣了城市生活的人是多么重要。那個心存僥幸不遵守交通秩序的年輕人早已不見蹤影,人們的談論還在持續(xù)。而周圍的建筑沒有反響,他們仿佛是一個個旁觀者,又好似俗塵之外的修道者。
我忽然想到了那個年輕人,從鋪天蓋地的報道和網(wǎng)絡視頻中,理解他們?yōu)樯畋疾ǖ牟灰住D鞘且粋€城市中的特殊群體,生活在社會底層,飛奔在城市的大街小巷,與時間賽跑,為的是給顧客提供滿意的服務。在披星戴月的同時,還要經(jīng)受各個方面的制約,而紅綠燈和城市交通的擁堵,都給他們的工作帶來了不小的壓力。超時,又可能被舉報,面臨數(shù)額較大的罰款。所以,他們有時就會置交通規(guī)則于不顧。面對這些,我們能說些什么呢?那個黑色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工作性質(zhì)決定了他們永遠奔赴于漫漫征途中。
我是個外來者,可在我們那個縣城,也會有這樣的問題。很快,紅燈熄滅,綠燈閃亮,車流分散開,奔向四面八方。樓宇,招牌和紅綠燈,依然佇立在這里,構(gòu)筑著城市的基本輪廓。這時,郵政銀行綠色字體旁的玻璃門打開,一個保安手拿一張布告貼在了布告欄。旁邊溜溜達達走來兩位老人,查看布告的內(nèi)容。一個年輕人走到公交站點,泰然自若等待公交車。風,從西面而來,不知是來自太行山還是昆侖山,那些地名書寫著遙遠,更寫著新鮮。風,吹開年輕人的風帽,露出洋溢著青春氣息的發(fā)型,一張文質(zhì)彬彬的臉,兩道道深邃目光,可以穿越靚麗的城市的今天,抵達未來。
冥想城市的昨天,建設城市的今天,遙想城市的未來,讓年輕人心頭蕩起漣漪,正是這一道道漣漪催生著城市日新月異的發(fā)展變化。那個保安的年齡看上去有六十來歲,臉上的歲月塵埃阻擋不了那顆為城市建設跳躍的心。不管收入多少,他們擁有的摯誠和激情不會比年輕人少。
又有幾個人路過觀看布告里的內(nèi)容,可能是關于節(jié)后上班的內(nèi)容,也有兩個上前和保安熱情打招呼。保安大聲應和著,濃重的帶有津味的口音被風拋到了遠方,飄去的還有豪放和大氣。
被這歡愉氣氛感染,置身在高樓下渺小的我,心中少了些許壓抑。我仿佛聽到了高樓內(nèi)筆尖和白紙摩擦的沙沙聲,聽到了電腦鍵盤清脆的敲打聲,或許這些明亮窗戶內(nèi)透露出的電腦的豪邁之音讓城市一次又一次走向輝煌。
又是一個轉(zhuǎn)角,樓的格局和色調(diào)有了根本性的變化,那里的乳白色被一種深沉的色調(diào)代替,紅色,褐色和灰色交融在一起,聳入云天。它從一種清新靚麗跨越到了凝重和深沉,仿佛從仙界跨越到了王朝的邊緣。這里依舊有斑馬線和護欄,紅綠燈和車流,但這些被格調(diào)熏染的萬物仿佛從一種神態(tài)跳躍到了另一種神態(tài)。我抬頭看天,由于街道變窄而讓天地有了壓縮感,我不敢再往里走,擔心自己也會變成穿行在峽谷里的尋路人。
被暗紅色的樓群擠壓,被偶爾伸出來的大門擠壓。抬頭看看,天空怎么就成了我們作業(yè)本上的一條藍杠呢?
別說身體,就是思緒也不敢向里飄飛太久,生怕到那狹窄空間碰到誰無法掉頭。還好這是冬天,否則,王謝堂前燕和柳鶯誤入其中的話只能留下長長的嘆息。我抬頭仰望,看到窗格上的彩紙剪貼畫,就能猜到這里是居民區(qū)。而能生活在這樣樓群里的人,或許是社會的精英,不管是近代還是當代,天津這座世界名城以其獨特的風韻和現(xiàn)代化工業(yè)體系吸納了祖國各地的人才。所以,能夠生活在這的人才都是佼佼者。
來到這里,真的就像劉姥姥進大觀園,雖然能夠從其它站點捋出公交車行駛的路線,我卻放棄了。我情愿在這個城市的角落里做一個懵懂者,用雙腳丈量它的每一條街道,可能過目就忘,只要目睹它的風貌而心滿意足。再往前,來來往往的人很多,與那有些虛幻的高層相比,踏上路邊的人行道,在店鋪的排列間尋找另一番風情。蛋糕店、成衣店、超市、小飯館,雖不是高大上,卻親民,接地氣,盡情展示自己的風采。醒目的標牌,龍飛鳳舞的筆體,熠熠生輝。當我的目光與它們鮮活靚麗的風姿相互觸碰的那一刻,它們簡直迷幻成了一道道靚麗的彩虹。
客人們走進店內(nèi),挑選著各自心儀的商品,他們的梳妝打扮,幸福歡愉,就像詩人們腦海閃現(xiàn)出優(yōu)美的句子,畫家發(fā)現(xiàn)了獨特的風景。尤其是坐在位子上享受美味佳肴的食客,似乎忘記了所有風景的存在,靜靜享受著美味佳肴。就是在店外一閃而過的我,也陶醉其中,倏忽間,有點忘我的感覺。我透過玻璃看里邊的風景,不知道里邊的人是否也在看我。
我忽然想起了村莊的一切,縱橫交錯的街道沒有斑馬線,更沒有紅綠燈和高樓林立。低矮的房屋阻擋不了陽光對我的輕撫,稀稀拉拉的車子總能惹起幾只狗子的好奇。而到了城市的鋼筋水泥叢林中,我的靈魂在好奇與陌生中飄逸,狗子和三輪電動車被地域、河流阻擋在風景的那一邊。
我將熟悉的風景封存在心里,加快腳步,想穿越這片叢林,到達另一段。然而,我筋疲力竭,腰酸腿疼,于是,我想起了公交車站點。我奔著陌生的站點尋找,因為在自己認知中,唯有在那里才能找到適合自己的交通工具,幫助自己走出圍城。
讓城市的輝煌成為心底的留存和美的圖譜,它是我眼中的一道美景,是我永遠不能忘懷的圣地,無論走到哪里,它都會像日月星辰那樣在心中閃閃發(fā)亮,熠熠生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