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曉荷?煙火】歲月間的一縷野菜香(散文)
在時光的長河中,總有一些味道,能穿越歲月的塵埃,喚起人們心底最柔軟的記憶。對于我們60后來說,馬蘭頭,那一抹田野間的翠綠,便是這樣一種獨(dú)特的存在。它不僅是舌尖上的美味,更是一段承載著艱辛與歡樂的往昔歲月的見證。
馬蘭頭,這平凡而又充滿韻味的野菜,自古以來便有著不少有趣的典故。傳說南宋末年,宋帝趙昺和大臣們在逃亡途中饑餓難耐,幸好發(fā)現(xiàn)路邊有大片的馬蘭頭,眾人采摘充饑,才得以繼續(xù)前行。這小小的馬蘭頭,在關(guān)鍵時刻竟成為了救命的稻草。
如今的生活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超市里、菜市場都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新鮮蔬菜,山珍海味也早已成為人們餐桌上的常客。然而,馬蘭頭,這曾經(jīng)的救命野菜,卻依然深受人們的喜愛。
現(xiàn)在的人們吃野菜,更多的是出于對健康和自然的追求。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人們越來越注重飲食的營養(yǎng)與健康。野菜富含多種維生素和礦物質(zhì),且無污染,成為了現(xiàn)代人眼中的綠色食品。同時,吃野菜也成為了一種時尚,一種對大自然的親近與回歸。
說起馬蘭頭,讓我想起小時候,春寒尚未完全褪去,大地卻已隱隱透出一絲復(fù)蘇的氣息。在那個物資相對匱乏的年代,野菜便成了大自然賜予人們的珍貴禮物。而馬蘭頭,就是其中備受青睞的一種。
天剛蒙蒙亮,母親便會早早地喚醒我,挎上那只略顯破舊的竹籃,一同走向村外的田野。一路上,春風(fēng)輕拂,帶著泥土的芬芳和青草的氣息。田野里,麥苗在微風(fēng)中輕輕搖曳,仿佛一片綠色的海洋。而馬蘭頭,就隱匿在這片綠色之中,等待著我們?nèi)グl(fā)現(xiàn)。
馬蘭頭的葉子呈橢圓形,邊緣帶著鋸齒狀,葉片上還覆著一層細(xì)細(xì)的絨毛,在晨光的映照下,泛著淡淡的光澤。它不似那些嬌艷的花朵,張揚(yáng)地展示著自己的美麗,而是低調(diào)地生長在田間地頭,與雜草混在一起,需要我們仔細(xì)地辨認(rèn)。
我學(xué)著母親的樣子,蹲下身來,睜大眼睛,在草叢中尋找馬蘭頭的蹤跡。一旦發(fā)現(xiàn),便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掐下它的嫩莖。馬蘭頭的莖很脆,輕輕一掐,便斷了下來,手中留下一縷淡淡的清香。母親則在一旁,動作嫻熟地采摘著,不一會兒,竹籃里便裝滿了嫩綠的馬蘭頭。
在田野里,我們一邊采摘,一邊聽母親講述著過去的故事。她說,在那吃“五兩”的年代,家里的米缸早已見底,每人一天僅有五兩米,怎么能填飽肚子。媽媽說,每天肚子都咕嚕咕嚕叫個不停,那種饑餓的感覺就像有一只無形的手在肚子里使勁抓撓。為了尋找食物,媽媽和村里的人一起踏上了充滿未知的覓食之路。走進(jìn)田野目光急切地在每一寸土地上搜尋著??恐@些大自然的饋贈,才度過了那些艱難的日子。野菜就是人們的救命糧,那些故事,在春風(fēng)中飄蕩,讓我對眼前的馬蘭頭,多了一份敬畏與珍惜。
滿載而歸后,母親便開始忙碌起來,準(zhǔn)備制作那道令人垂涎欲滴的涼拌馬蘭頭豆腐。母親先將采摘回來的馬蘭頭放在清水中仔細(xì)地清洗,去除上面的泥土和雜質(zhì)。只見她將馬蘭頭一把一把地捋順,在水中輕輕揉搓,那嫩綠的葉子在水中舒展著,仿佛又回到了田野的懷抱。洗凈后的馬蘭頭,被放入燒開的鍋中焯水。鍋中的水翻滾著,馬蘭頭在水中迅速變色,變得更加翠綠。母親用漏勺將馬蘭頭撈出,放入冷水中浸泡。她說,這樣可以讓馬蘭頭保持鮮嫩的口感,還能去除一些苦澀的味道。
與此同時,母親從櫥柜里拿出一塊潔白如玉的豆腐。那豆腐是前一天早晨,是從村里的做豆腐的王大伯挨家挨戶叫賣時買來的。母親將豆腐切成小塊,放入另一個燒開的鍋中,加入少許鹽,煮上幾分鐘。她說,這樣可以去除豆腐的豆腥味,讓豆腐更加入味。
浸泡好的馬蘭頭被母親撈出,擠干水分,放在案板上切成細(xì)碎的末。切好的馬蘭頭散發(fā)出濃郁的香氣,那是田野的氣息,是春天的味道。母親將切好的馬蘭頭放入碗中,加入煮好的豆腐塊,接著開始調(diào)制調(diào)料。她在碗中加入適量的鹽、糖、生抽、香醋,再滴上幾滴香油,撒上一些蒜末和蔥花。最后,母親用筷子輕輕地攪拌著,讓馬蘭頭、豆腐與調(diào)料充分融合。
當(dāng)那碗涼拌馬蘭頭豆腐端上桌時,我迫不及待地夾上一筷子放入口中。豆腐的嫩滑與馬蘭頭的清香完美地結(jié)合在一起,咸、甜、酸、辣各種味道相互交織,在舌尖上舞動。那獨(dú)特的口感,讓我至今難以忘懷。
如今,每到春天,城里的菜市場里也能看到馬蘭頭的身影。它們被整齊地擺放在攤位上,用保鮮膜包裹著,與那些大棚種植的蔬菜相比,顯得格外清新脫俗。年輕的媽媽們會精心挑選一些馬蘭頭,帶回家為家人制作一道美味的菜肴。孩子們圍在一旁,好奇地看著媽媽烹飪,聽著媽媽講述著野菜的故事,眼中充滿了新奇與向往。
對于我們60后的人來說,吃野菜馬蘭頭不僅僅是一種味覺上的享受,更是一段難忘的歲月記憶。那是在艱苦歲月中對生活的樂觀態(tài)度,是與大自然親密接觸的美好時光,是親人間相互陪伴、共同勞作的溫馨畫面。
與過去相比,現(xiàn)在吃馬蘭頭,少了幾分生存的無奈,多了幾分對生活的品味與享受。但無論時代如何變遷,馬蘭頭所承載的那份情感與記憶,卻始終如一。它讓我們在忙碌的現(xiàn)代生活中,停下腳步,回味往昔的歲月,感受大自然的恩賜。這些看似瑣碎的日常小事,卻藏著最踏實(shí)的幸福感。
在這個快節(jié)奏的時代,我們或許應(yīng)該時常想起那些田野間的野菜,想起那些與家人一起采摘、烹飪的美好時光。因?yàn)樗鼈儾粌H是一道道美食,更是連接過去與現(xiàn)在的情感紐帶,讓我們在歲月的流轉(zhuǎn)中,不忘初心,珍惜當(dāng)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