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圓形】江上琴音(小說)
《江上琴音》
江面上霧氣氤氳,王灣站在船頭,望著兩岸青山如黛。春日的江水泛著粼粼波光,船夫搖櫓的聲音有節(jié)奏地回蕩在空曠的江面上。
"客路青山外,行舟綠水前。"他輕聲吟誦著新得的詩句,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玉佩。這是臨行前母親給他的,說是能保平安。
忽然,一陣清越的琴聲從遠處傳來。王灣循聲望去,只見一艘畫舫正緩緩駛來。畫舫上,一位白衣女子正在撫琴,她的手指在琴弦上跳躍,奏出一曲《春江花月夜》。
王灣不由得屏住了呼吸。那女子生得極美,眉目如畫,肌膚勝雪。她的琴聲時而如潺潺流水,時而如驚濤拍岸,聽得王灣心潮澎湃。
畫舫漸漸靠近,女子抬起頭來,與王灣四目相對。她的眼睛很亮,像是盛滿了星光。王灣只覺得心跳漏了一拍,連忙拱手行禮:"在下王灣,適才聽得姑娘琴音,實在令人心折。"
女子微微一笑,聲音如清泉般悅耳:"公子過獎了。方才聽公子吟詩,可是新作?"
"正是。"王灣有些不好意思,"只是隨口吟來,還未成篇。"
"潮平兩岸闊,風正一帆懸。"女子輕聲念道,"這兩句極好,將江上景色寫得入木三分。"
王灣驚喜地看著她:"姑娘也懂詩?"
"略知一二。"女子起身走到船邊,"我見公子氣度不凡,想必是進京趕考的舉子?"
"正是。在下正要前往洛陽。"
女子眼中閃過一絲黯然,但很快又展顏笑道:"那真是巧了,我也要去洛陽。不如同行如何?"
王灣求之不得,連忙答應(yīng)。兩船并排而行,王灣與女子隔船相望,談詩論道,不知不覺已是日暮時分。
船至北固山下,王灣提議在此停泊。女子欣然同意,兩人下了船,沿著江邊漫步。
夕陽的余暉灑在江面上,將江水染成金色。遠處,一輪明月正緩緩升起。王灣看著身邊的女子,只覺得心跳如鼓。他鼓起勇氣說道:"姑娘,在下有一事相求。"
"公子請講。"
"在下想為姑娘寫一首詩,不知可否?"
女子莞爾一笑:"那真是我的榮幸。"
王灣深吸一口氣,緩緩吟道:"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鄉(xiāng)書何處達?歸雁洛陽邊。"
女子聽完,眼中泛起淚光。她輕聲說道:"公子此詩,字字珠璣,句句含情。只是......"她頓了頓,"只是我怕辜負了公子的心意。"
"為何?"王灣急切地問道。
女子望向遠方的江面,幽幽說道:"我本是江南人士,此次北上,是去洛陽投奔親戚。只是......"她轉(zhuǎn)過身來,眼中淚光閃爍,"只是我身患重疾,怕是時日無多。"
王灣如遭雷擊,半晌說不出話來。他顫抖著伸出手,想要握住女子的手,卻又縮了回來。
"公子不必難過。"女子擦去眼角的淚水,"能在這江上遇見公子,已是上天對我的眷顧。只愿公子金榜題名,前程似錦。"
王灣只覺得心如刀絞,他堅定地說道:"不,我一定要治好你的病。等到了洛陽,我就去尋最好的大夫......"
女子搖搖頭:"公子不必費心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她抬頭看了看天色,"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王灣急忙說道:"明日可否再與姑娘相見?"
女子猶豫了一下,點點頭:"明日此時,我在此處等公子。"
看著女子離去的背影,王灣只覺得心中五味雜陳。他回到船上,輾轉(zhuǎn)反側(cè),一夜未眠。
翌日清晨,王灣早早地來到江邊。晨霧還未散去,江面上籠罩著一層薄紗。他站在昨日分別的地方,心中忐忑不安。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太陽漸漸升高,江面上的霧氣也慢慢散去。然而,女子的身影卻始終沒有出現(xiàn)。王灣的心漸漸沉了下去,他沿著江邊來回踱步,不時望向遠處的江面。
忽然,他看見一艘小船緩緩駛來。船上是一位老船夫,正是昨日女子畫舫上的船夫。王灣急忙上前問道:"老丈,昨日那位姑娘......"
老船夫嘆了口氣,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遞給王灣:"公子,這是小姐留給您的。"
王灣顫抖著手接過信,只見信封上寫著"王公子親啟"幾個娟秀的字。他急忙拆開信,只見信中寫道:
"王公子臺鑒:
昨日一別,心中百感交集。妾身自知時日無多,不愿拖累公子前程。公子才華橫溢,他日必成大器。妾身雖不能親眼目睹公子金榜題名,但心中已無遺憾。
昨日公子所作之詩,妾身已銘記于心。愿公子將此詩傳世,讓后人知曉,在這江上,曾有一位女子,因公子的詩而感動落淚。
妾身此去,恐再無相見之日。愿公子珍重,勿以妾身為念。
白衣女子敬上"
王灣讀完信,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他緊緊攥著信紙,淚水模糊了視線。老船夫在一旁嘆息道:"小姐昨夜病情加重,已經(jīng)......已經(jīng)去了。"
王灣只覺得心如刀絞,他跪倒在地,仰天長嘯:"為何如此!為何如此!"
老船夫扶起王灣,輕聲說道:"公子節(jié)哀。小姐臨終前曾說,能在這江上遇見公子,是她此生最美好的回憶。"
王灣擦去眼淚,堅定地說道:"我要去見她最后一面。"
老船夫搖搖頭:"小姐已經(jīng)下葬了。她臨終前囑咐,不要打擾公子。"
王灣沉默良久,終于站起身來。他走到江邊,望著滾滾江水,輕聲吟道:
"客路青山外,行舟綠水前。
潮平兩岸闊,風正一帆懸。
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
鄉(xiāng)書何處達?歸雁洛陽邊。"
吟罷,他將腰間的玉佩解下,輕輕放入江中。玉佩隨著江水緩緩漂遠,仿佛帶走了他所有的思念。
多年后,王灣金榜題名,官至翰林。然而,他始終未娶。每逢春日,他都會來到北固山下,望著江面,仿佛還能看見那位白衣女子的身影。
那首《次北固山下》流傳千古,成為唐詩中的經(jīng)典之作。然而,很少有人知道,在這首詩背后,藏著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故事。
江上琴音依舊,只是再也聽不到那曲《春江花月夜》。王灣站在江邊,望著遠方的江面,輕聲說道:"若有來生,愿與你再續(xù)前緣。"
江風拂過,帶來一陣若有若無的琴聲。王灣閉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春日的黃昏,看見那位白衣女子在畫舫上撫琴,琴聲悠揚,訴說著一段未了的情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