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的一天早晨，小王小李是一同來的店里上班。小王十九歲一米七六高，體形偏瘦。來的第二天，老板安排他給羅師傅學(xué)做墩子工，五十歲的羅師傅也肯教他。羅師傅說這小伙子勤快愛干凈，并且他做事還可以。小李和小王是同學(xué)，但他只能做服務(wù)員。他也是一米七幾高稍微有點胖，做事走路說話的語速都跟不上節(jié)奏，他明顯不能與小王比。羅師傅是省城郊區(qū)附近縣市人，在餐飲后廚這個行業(yè)干了十多年了，工作經(jīng)驗和刀工技術(shù)都是非常優(yōu)秀的。比如切魷魚花，下刀的力度，花紋的粗細，厚淺，線條都恰到好處。還有切片豬腰花，腰片厚薄，善花子時的粗細大小也需要非常均勻。另外切鴨胗花時，去掉底板，切花子的密度和下刀的深淺，還有豬肉肉絲肉片，牛肉肉絲肉片，毛肚，豬肚，豬心，豬肝等等，還有冷藏柜里的肉類，海鮮類擺放歸類裝肉類品種的塑料盒子，不銹鋼盒子的清潔清理也是非常有講究的。
　　 羅師傅一米七高稍胖，做事有條理速度快，愛干凈，平時的工作服工作圍裙，工作臺，墩板，墩板布，切菜刀，包括工作區(qū)域都整理得干干凈凈的。他對小王說要想把墩子這個工作干好，首先要學(xué)會磨刀，切菜刀，片刀，分平面陡面。磨刀先用二粗油石，然后才用細清石磨，凡事都有個順序，這樣按順序磨出來的刀才好用才能用的順手。羅師傅平時抽煙，是二十元一盒的“黃天子”兩天一盒，煙癮不算太大。小王每天抽十六元一盒的騰龍“云煙”因為他每次抽煙都會先給廚房的其他三個師傅發(fā)煙。這也是最基本的社交禮貌，他是每次都會去廚房后面專門有個抽煙和休息的地方抽煙，而且也會給幾個愛抽煙的廚房小伙子們，因此他每天差不多抽一盒香煙。小王有一回請我和羅師傅去蓮桂東街靠二環(huán)路右邊一家開了十幾年的，“萬州烤魚”店吃烤，說是那里的燒烤魚和燒烤兔特別好吃，入職快一年了還沒有和我喝過一回酒。
　　 晚上九點四十分，我和小王來到約定的燒烤店，因為這個地方距離我們上班的店鋪大約就公交車的一站路遠。到燒烤店的時候，店里已經(jīng)有五六桌客人了，這家店開張有些年頭了，可能是因為年青的老板娘經(jīng)營有方，菜品多樣化且有特色，加上做事利落待客熱情的原故吧！我們兩個人在一張與學(xué)生課桌相同的木條桌上，對坐在夜風吹拂不是太大的水泥壩子上，點了兩瓶雪花勇闖啤酒，一條68塊錢的干鍋烤魚。借著燈光與來來往往不停的汽車鳴笛聲，遠處近臨街邊樓房還有稀疏窗口亮燈。我們說著各自從前與現(xiàn)在生活中有趣無趣，歡喜和憂慮的事情。兩個小時過去之后我和小王各自桌邊又多了幾個空酒瓶。臉色紅光的小王還對我說:“聽店經(jīng)理說羅師傅是一個有故事有秘密的人，一向脾氣古怪而且以前從來就不收徒弟，為啥這回就這么爽快地收下我這個從來沒有摸過菜刀的徒弟呢？”我說可能是經(jīng)理把你來店里上班的原因給他講了，他出于對年輕人的同情與惜才，才有收你為徒的這種想法。但也可能只是暫時默許，并沒有肯定答應(yīng)你什么。所以你別高興的太早，也許以后的工作中會遇到意想不到的難題，這就看你是否能夠有本事應(yīng)對得下來了。
　　 小王當時也沒有太表白或者是張揚自己某方面?zhèn)€人的強項什么的，但能看得出這個年青人比一般約的小伙子要穩(wěn)重得多。但那天晚上，羅師傅并沒有去我們喝酒的那家燒烤店，而是回寢室休息了。第二天，聽員工寢室里的幾個小伙子說，羅師傅可能是有些后悔默許帶小王了！我知道后也很納悶，這么大一個人怎么會說話不算話呢？要知道羅師傅從來都是非常氣守信用的一個人?。『髞砺犝f他在寢室里用筆記本電腦上網(wǎng)，還說是在網(wǎng)上學(xué)習(xí)攝影技能看錄播課，他相信“詩和遠方”還有一輛兩米長的150大踏板摩托車。人到中年，有各自的愛好也沒有什么不對。羅師傅喜歡攝影，喜歡騎摩托車旅行，這個給人感覺也相當有品位很不錯的。但沒過幾天，廚房里就出事了。說是小王用了羅師傅的菜刀切菜把手切傷了鮮血直流，幾個后廚的小伙伴帶他去附近的診所包扎了傷口醫(yī)生說不太嚴重左手食指切掉了一小塊皮，不沾生水不喝酒，幾天就會好的，但他用過的菜刀沒事歸位，事先也沒有與羅師傅打聲招呼。
　　 羅師傅聽大堂經(jīng)理在電話里說了此事之后非常生氣，但五點半上班廚房點名時羅師傅并沒有與平時有什么不同，完全和平時一樣按照程序安排接下來的每一個班組的日常工作。班會結(jié)束后，他讓小王留下來。也沒有明確指出小王有哪里做得不對，羅師傅只是要求小王工作必須要認真，并讓小王寫一份檢討書。可這份小王認真寫了兩遍的檢討書并沒有被羅師傅拿到班會上去讓小王讀，但小王卻像小孩犯錯了一樣愉偷偷地哭了。小王他也知道，平時羅師傅的菜刀每次磨好后用專門的毛巾把刀上的水抹干，再用毛巾包裹好放在一個專門的鐵皮盒子里他也一直強調(diào)，不論做葷菜和素菜的墩子工，必須管理好各自的菜刀。各人用的刀各人磨各人自己收管好，不準任何人亂拿別人的菜刀。小王算這次算是違規(guī)了，所以挨罵也就在情理之中，但是不挨罵卻更讓人難受。羅師傅的刀是他自己買的一把兩斤重22Ⅹ11公分那種真正的“十八子”片切刀這種刀鋼硬，刀口稍微有點厚，不太好磨，但時間長點刀口被磨出刀鋒之后這刀就非常好用了。再加上羅師傅愛刀惜刀如命，那是手藝人對刀的敬畏，他常說一句話:“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边@也是一個敬業(yè)之人對手藝和工具的真正理解。和廚房里做葷菜的四個人，做素菜的三個人。
　　 做葷菜的羅師傅是廚師長，他在安排和管理廚房里的加上三個洗碗工，兩個配料師，還有梁大姐和楊師兩個人是員工餐師傅共計十四個人的全部工作運轉(zhuǎn)和菜品的開發(fā)與加工制作。每天早晨9:30分是上班前的早會時間，羅師傅都會在前大廳后廚總四十多個全體員工隊列前，總結(jié)頭一天工作中存在的問題和對當天工作的具體安排與要求作重要講話。另外還對兩個犯錯而且不思悔改的小伙，還有兩個小伙子在工作中吵架的作了每人罰款20元的處理并讓那兩人簽了罰單。他兩每天晚上下班后不回寢室休息而是去網(wǎng)吧上網(wǎng)打游戲，白天上班中總是出錯，不是在出菜窗口出錯菜，就是把應(yīng)該收進冰柜里的毛肚和牛肉忘記了，第二天那些菜品就變質(zhì)報廢了。羅師傅和我也給他自己簽了各一張50元的罰單，說的是自己疏忽于員工的管理。
　　 平時羅師傅對工作的態(tài)度十分嚴謹，要求也高。對于小王這個剛剛從大專畢業(yè)的學(xué)生來講，先學(xué)點技術(shù)，能上個班掙點伙食費積攢些學(xué)費替家里減少些經(jīng)濟壓力，這是年青人自力自強的良好開端。將來再去考個本科學(xué)歷也是相當不錯的。人的一輩子讀書最重要，讀書就是學(xué)知識學(xué)本事，有個高學(xué)歷才是最大的財富。羅師傅雖然沒有明說收小王作徒弟但從做素菜開始，他都手把手地教他怎么拿刀，怎么運用刀。下刀，握刀的手下力的輕重，推刀拉刀的力度。怎么正確拿刀和手刀柄的姿勢。學(xué)廚師，先從切菜配菜的墩子做起，還首先要學(xué)會怎樣先把刀用油石和青石先磨平面，然后磨陡面（因為大多數(shù)人用的切菜刀都是邊鋒刀，但也有很少數(shù)的人習(xí)慣于用中鋒刀，那種刀就左右邊都是陡面。）把邊鋒刀靠自己身面的這面是平面，背面的就是陡面，把菜刀磨快省時也省力。
　　 用刀時右手握刀把拿穩(wěn)刀把，把菜刀端平拿正，下刀不能太用力，先從切土豆片，切蓮藕片，切蘿卜等開始。用刀時一定要由慢到快心情要平和千萬不要太急燥，把土豆片蘿卜片切得一樣厚，土豆絲，蘿卜絲切得大小粗細都比較均勻了，再煉切菜的速度。羅師傅還會安排小王去員工餐師傅那里幫忙切員工餐的菜，這樣可以多一些練習(xí)刀功的機會，小王做事也非常勤快認真，他制作出來的菜品也越來越好了，那擺盤規(guī)整的青筍片，土豆片，蓮藕片，山藥，黃瓜條，青菜頭，小白菜，豆腐片，火鍋粉，木耳，平菇，香菇，等等，盤形和份量都比較適合要求。
　　 小王在店里干了兩個月之后，就被調(diào)去做葷菜了。羅師傅安排一個川東巴中來的小趙帶他，先從切牛肉開始，羅師傅教他：“橫切片，豎切絲?！边@就切肉的基本要求。又經(jīng)過兩個的刀功訓(xùn)練和實際操作過程之后，小王走上了后廚切配組組長的位置。時間又過了幾個月，快臨近八月底。小王突然辭職了，走的時候他才對我和羅師傅說：“兩位領(lǐng)導(dǎo)，我考上師范大學(xué)文理學(xué)院傳媒專業(yè)的本科了。感謝你們這幾個月的關(guān)心支持與教導(dǎo)了，是你們?yōu)槲姨峁┑膶W(xué)習(xí)生存技能和上班掙錢的機會，在這里上班期間，我在羅師傅身上學(xué)會了努力拼搏與進取精神?！彼€從干凈的白色背包里取出一個紅色特快專遞大信封，拿出一張蓋有師范大學(xué)印章的錄取通知書。
　　 我們頓時感覺應(yīng)該為這個叫王成的帥氣小伙子祝賀并為他高興。我們決定請小王吃頓飯為他餞行，還是在八月一個天氣悶熱的夜晚，我和羅師傅小王三個人在萬州烤魚店里請他，我們每人要了兩瓶啤酒，說了些鼓勵與祝賀的話。也更深層地了解到了小王的家庭情況，他父親十年前因病去世后，是他奶奶和母親含辛茹苦省吃儉用供他上初中和職高。上初中時候的他成績并不理想，也就是個中等生，他害怕自己考不上高中所以才選擇了讀職高，結(jié)果考試下來的分數(shù)還高書錄取線30多分，后來職高畢業(yè)就讀大專了。這次考本科也是一個意外，本來是不打算再去讀書的，母親和奶奶都說再窮再苦還是要去考一個本科，只有把本科讀畢業(yè)了才有大學(xué)本科畢業(yè)生的資格走能進入社會去競爭更多的工作機會。
　　 小王走那天，天氣太熱。大約十點多鐘，他來店里和我們告別說：“廚師長和主管，我要去學(xué)校報道了，在這里我再次感謝你們這幾個月在工作，生活與學(xué)習(xí)上的支持與照顧?！蔽液土_師傅并沒有提前商量就異口同聲地說：“不用太客氣嘛，我們大家都是同事??！”可就在小王拖著行李箱，背著背包準備上公交車時，小王回過頭來對羅師傅說：“師傅，我還會回來的！”羅師傅朝他揮手點頭：“好的，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