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金元依稀還記得，那是深網時間1999年12月31日的清晨，關掉床頭柜上響個不停的腦中，本打算翻個身繼續(xù)睡的劉金元終究還是被母親鹿玲瓏的“河東獅吼”嚇醒。
　　 “趕緊起床，再晚就趕不上飛機了?！甭沽岘嚭鸬?。
　　 “八點的飛機，你五點就叫我起來干嘛呀?！睋狭藫项^，劉金元有氣無力地問道。
　　 “咱家到機場將近兩個小時的車程，我這會兒不叫你起來，難道咱們飛過去?。】齑┮路?，吃完早飯咱們就出發(fā)了?！睂⒃绮头旁诓妥郎?，鹿玲瓏沒好氣地說道。
　　 “知道啦知道啦?！眲⒔鹪蛄斯?，便關上了廁所的門。
　　 “跟你那個死鬼老爸一個德行，快點??！”鹿玲瓏說道。
　　 “剛睡醒就躺槍呀。”打個哈欠，劉金元的父親劉常福走出臥室說道。
　　 “你怎么也起這么早？”鹿玲瓏問道。
　　 “就您這一嗓子，估計半個樓的人都被您給吵醒了。”劉常福笑道。便坐在沙發(fā)上點燃一支香煙。
　　 “這段時間我陪兒子去國外讀書，你平時也少抽點煙?！甭沽岘噰诟赖?。
　　 “知道啦知道啦?！闭f完，劉常福便拿過茶幾上的一張報紙看了起來。
　　 “臘八最近還好吧？”鹿玲瓏問道。
　　 “她沒事兒，之前你讓咱兒子陪了她一個暑假，她的病情現在穩(wěn)定多了。有時候她也會問你和咱兒子，醫(yī)院的醫(yī)生和護士也還能用各種理由搪塞過去，放心吧?！眲⒊８Ｕf道。
　　 “那就好，我還怕我這一走，臘八再發(fā)病了，你又得焦頭爛額呢?！甭沽岘囌f道。
　　 “放心吧，醫(yī)院里那么多醫(yī)生護士，還看不住一個小女孩嗎。倒是你們娘倆，國外不比國內，一定要處處小心。聽說國外晚上有不少打劫的，要是躲不掉了該給就給，錢可以再賺，命就一條，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幾年咱倆輪流過去看著，等咱兒子高中畢業(yè)了，就把他接回來上大學，國內的大學里我還有些朋友，清華北大咱不敢保證，上個二類本我還是有把握的?！狈畔率种械膱蠹?，劉常福囑咐道。
　　 “這才初中畢業(yè)，太早了吧?！甭沽岘囌f道。
　　 “還是得早做打算呀，我倒是覺得憑咱兒子這股子機靈勁兒，上個公安大學倒也不錯，全封閉，準軍事化管理，也能磨磨的性子，往后出來干個警察啥的，吃公家飯也不懶?！眲⒊８Ｕf道。
　　 “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讓他接你的班嗎？”鹿玲瓏挑眉道。
　　 “那樣更好，可總還要聽聽他自己的意見不是？”劉常福說道。
　　 “也是，咱兒子這脾性，估計也不是那種愿意做辦公室的性格，走一步看一步吧，往后再說。”說完，鹿玲瓏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便放下手中的筷子，怒氣沖沖地拉開了衛(wèi)生間的大門。
　　 “你小子，坐馬桶上都能睡著?！睌Q著劉金元的耳朵，鹿玲瓏說道。
　　 “哎哎哎，疼疼疼?！背酝吹膭⒔鹪ⅠR求饒道。
　　 “趕緊吃飯，馬上出發(fā)了?！甭沽岘囌f完，便將所有收拾好的行李箱放在門口，接過劉常福遞過來的車鑰匙，鹿玲瓏便推著幾個行李箱去等電梯。十幾分鐘后，小區(qū)樓下的停車場里，準備妥當的鹿玲瓏發(fā)動汽車，載著劉金元便趕往了機場。
　　 “您好女士，歡迎登機。您好小朋友，歡迎……歡迎登機?！弊哌M機艙，劉金元禮貌地點頭回應著空姐的微笑，然而下一秒，劉金元突然覺得那個微笑打招呼的空姐突然卡頓了一下。是的，是真的卡頓了一下。
　　 “是我眼花了嗎？”劉金元撓撓頭?？粗敲战阋苫蟮匮凵?，劉金元苦笑一聲便跟著母親走進了機艙。
　　 “你剛才怎么了？”坐在客艙的座位上，鹿玲瓏將一些隨身行李放進頭頂定的儲物箱中問道。
　　 “難道是我眼花了嗎？不對呀？”劉金元并沒有回答，若有所思地皺著眉頭。
　　 “怎么，還沒睡醒？”鹿玲瓏笑道，便伸手輕輕地掐了掐劉金元的臉蛋。
　　 “媽，我覺得……剛才那個空姐說話的時候……”劉金元不知該如何跟母親解釋。
　　 “空姐，空姐怎么了？”鹿玲瓏問道。
　　 “可能是我還沒睡醒吧，也許是我聽錯了。”摸了摸被母親掐過的臉蛋，劉金元苦笑兩聲說道。
　　 “真沒事兒？”鹿玲瓏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問道。
　　 “真沒事兒?！眲⒔鹪p咳兩聲笑道。
　　 “那行吧，你要是還困，就再睡會兒吧，到墨爾本得十多個小時呢?！闭f著，鹿玲瓏便招呼空姐要來一條毛毯。
　　 隨著飛機緩緩滑出停機位駛向跑道，劉金元最后看了一眼這片熟悉的土地，掏出口袋中的那張羅老師和朋友們的合影，劉金元不舍地撫摸著照片上的每一張笑臉。隨著飛機緩緩升空，劉金元將照片收好，沒一會兒便再次進入了夢鄉(xiāng)。
　　 隨著塔臺發(fā)出指令，機長便發(fā)動引擎，飛機便慢慢開始滑行。被飛機引擎聲吵醒的劉金元蓋著毛毯，然而剛一睜眼，劉金元便立馬瞪大了眼睛。
　　 “我去！”劉金元瞪大眼睛說道。雖然此時飛機還在滑行，但劉金元卻看到了飛機的機翼部分居然斷成了兩截的，與其說是斷，倒不如說那更想像是一種貼圖錯位。而機翼下面的一具引擎此時也燃起了大火，就連此時本該是機場跑道的地面，也在瞬間前換成了空中。盡管這種切換只出現了一瞬間，但也著實把從沒做過飛機的劉金元嚇得不輕。
　　 “怎么了兒子？”拿下眼罩，鹿玲瓏問道。
　　 “我靠，貼圖錯誤嗎？”劉金元隨口說道。
　　 “啥錯誤？”鹿玲瓏疑惑道。
　　 “咱們還在地面上吧？”滿頭冷汗的劉金元問道。
　　 “對呀，這不是正滑行嗎，還沒起飛呀？”被劉金元的話問的一頭霧水的鹿玲瓏說道。
　　 “媽，我剛才隔著機艙的窗戶看到，那個機翼從中間斷成兩截，但不是折斷，那感覺就像錯位了一樣。機翼下面那具引擎也著火了。”劉金元顫聲道。
　　 “??？”鹿玲瓏也順著窗戶朝外看去“這不是好好的嗎?！甭沽岘囌f道。
　　 “媽，我真的看到了?！眲⒔鹪行┲钡卣f道。
　　 “是啊，一會兒看看有沒有超人叔叔飛過來和你說HELLO?！甭沽岘嚤惴藗€身，繼續(xù)睡覺。
　　 “切，不信算了?！奔幢銊⒔鹪谠趺床桓吲d，仔細想想興許自己真的看錯了，甩了甩頭，便蓋上毯子繼續(xù)睡覺。
　　 隨著飛機的起落架收起，飛機緩緩升空，機艙里的乘客有些在小聲地聊著天兒，更多的則是都是因為起的太早而選擇繼續(xù)補覺。隨著飛機升空，機場塔臺便繼續(xù)負責疏導其它進場和出場的飛機。但如果我們將視角切換到第三人稱，湛藍的天空中，劉金元所乘坐的那架飛機此時就停在了空中，彷佛與天空融為了一體，就連隨后起飛的一架飛機從身后穿過，也并沒有出現任何碰撞。而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包括機場塔臺在內，沒有任何人發(fā)現這個異常。
　　 “接線員，我進來了。”此時客機的貨艙內，一個貨箱緩緩地打開，龍九妹從口袋里掏出手機說道。
　　 “我已經用模態(tài)數據覆蓋了深網這部分的數據，但你那邊的信號一直在左右跳動，深網的反劫持防御措施正在啟動，我不知道還能撐多久，你最好快點。”赤龍?zhí)柹?，接線員說道
　　 “擬態(tài)裝扮準備好了嗎？”龍九妹問道。
　　 “乘客還是空姐的？”接線員問道。
　　 “廢話，當然時空姐的了?！饼埦琶脹]好氣道。
　　 “原版這會兒正在準備午餐，你等一下，我來搞定?！苯泳€員說完，便將一張貼著惡作劇標簽的磁碟插入計算機，輸入一段指令后，接線員按下了鍵盤上的回車鍵。
　　 “讓我看看。嗯，空姐還是蠻漂亮的嘛！讓我抓取一下皮膚文件……搞定?，F在，惡作劇時間開始嘍！”接線員說完，便按下了上傳鍵，隨著一條新鮮出爐的病毒數據包被上傳至深網中，那個準備被龍九妹假扮的空姐腳下突然憑空出現一個大洞，那個空姐瞬間便被吸了出去。而那個大洞下一秒便再次復原，只留下備餐臺上那一份剛剛加熱完畢的航空餐食。就在同一時刻，躲在貨艙中的龍九妹趕忙推開貨倉頂部的門，急忙鉆了出來。
　　 “小玲，你沒事兒吧？怎么出了這么多汗？”將地板上的門重新關好，龍九妹趕忙學著剛剛那個空姐的樣子繼續(xù)加熱食物。此時剛從頭等艙回來的乘務長走了進來問道。
　　 “可能太熱了吧，我沒事兒。”龍九妹連忙回答道。
　　 “你看你，妝都花了，去處理一下，這邊我來弄就好了。”乘務長說道。
　　 “還能撐多久？”一旁的衛(wèi)生間里，龍九妹問道。
　　 “你最好快點，深網已經派出哨兵查線了，我們的位置很快就會暴露?！苯泳€員說道。
　　 “物理地址鎖定了嗎？”龍九妹問道。
　　 “嗅探程序已經鎖定了，但你最好快點，深網的反劫持防御措施預計還有十分就將全面啟動，我編寫的蠕蟲病毒恐怕?lián)尾涣烁昧??！苯泳€員說道。
　　 “嗯，但盡人事，各憑天命吧?！饼埦琶脟@了口氣說道。打開衛(wèi)生間的門，龍九妹假扮的空姐小玲便繼續(xù)回到乘務間工作著，直到將所有餐食加熱并裝進推車里。隨著午飯時間臨近，龍九妹便和其它的空姐一道走進客艙中。
　　 無論劉金元怎么向母親鹿玲瓏解釋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幾乎一夜沒合眼的鹿玲瓏此時都不想聽，隨便糊弄幾句后便繼續(xù)翻身睡覺。劉金元透過機艙的舷窗看向外面，從飛機起飛算起，機翼位置的貼圖錯位已經發(fā)生了很多次，就連遠處的天空都出現了撕裂的情況，有那幾秒鐘，劉金元甚至看到另一架飛機直接穿過自己所乘坐的這架飛機，就像穿過空氣一般。
　　 “午餐到了，有需要的各位乘客請放下您面前的小桌板?！笨战阃ㄖ_飯的聲音嚇得劉金元一哆嗦。鹿玲瓏此時伸了個懶腰醒了過來，見身旁的此時臉色煞白滿頭是汗的劉金元，鹿玲瓏下意識地摸了摸劉金元的腦袋。
　　 “不發(fā)燒啊，兒子你怎么了？”鹿玲瓏問道。
　　 “我……??！”聽著母親的關心，劉金元這才稍微感到舒適一些，然而扭頭一看，卻不由的大叫一聲，直接暈了過去。
　　 “兒子，兒子你怎么了兒子？快來人啊，我兒子暈倒了?！甭沽岘嚱辜钡慕泻奥曮@動了周圍的乘客，就在同時，一名身著藍色制服的空姐聽到聲音急忙趕了過來。
　　 “女士您好，我是本次航班的乘務長，請問有什么可以幫您？”乘務長禮貌地問道。
　　 “您還您好，您快給看看，我兒子突然暈倒了，剛才還好好的?！甭沽岘嚱辜钡卣f道。
　　 “這位女士，您先別著急。您的孩子原來有沒有什么疾病？您有沒有攜帶相關的藥品？”乘務長問道。
　　 “我兒子平時挺健康的，沒有任何疾病?！币宦牫藙臻L這么說，鹿玲瓏有些不悅地說道。
　　 “好的，請您稍等?！背藙臻L說完，便轉身向乘務間跑去，很快機艙內便響起了緊急求助的廣播聲。
　　 “您好，我是醫(yī)生，讓我看看?！睅追昼姾?，一個中年人走到鹿玲瓏身邊說道。鹿玲瓏抬起頭看了那個中年一眼，便急忙起身將中年人讓到自己的座位上。
　　 “這孩子是被嚇到了，不是生病?！睓z查一番后，中年人說道。
　　 “被嚇到？”鹿玲瓏疑惑地問道。
　　 “可能是做噩夢了吧，這個年紀的孩子腦部神經元比較活躍，容易被一些事物嚇到，我這里有些緩解劑，您一會兒讓他吃了，休息一下就好了?！敝心耆苏f完，便從隨身攜帶的包里取出一個藥瓶，從里面倒出一粒藍色膠囊遞給鹿玲瓏。
　　 “太感謝您了，這要多少錢，我給您?！甭沽岘囌f著，拿出錢包。但最終還是被中年人拒絕了。
　　 “這年頭還是好人多?！笔掌疱X包，鹿玲瓏結果乘務長遞過來的一杯熱水。幾分鐘后，劉金元便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哎呦，終于醒了。兒子，你剛才都快嚇死我了?！币妱⒔鹪蚜耍沽岘囘@才松了口氣說道。
　　 “媽，我剛才怎么了？”劉金元說道。
　　 “你剛剛暈倒了，幸虧乘客里面有醫(yī)生，他囑咐等你醒了，就把這個藥吃了?！甭沽岘囌f完，便將那粒藍色膠囊遞給劉金元。
　　 “那人靠譜嗎，這什么藥？”接過膠囊，劉金元問道。
　　 “不知道，說是緩解劑。”鹿玲瓏說道。
　　 劉金元點了點頭，便將那粒膠囊隨手放進口袋里。隨著一陣尿意，劉金元便趕忙起身朝衛(wèi)生間走去。
　　 “劉金元嗎？”剛從衛(wèi)生間出來，一個空姐打扮的人走上前問道。
　　 “我是，姐姐您有什么事？”一聽有人叫自己，劉金元說道。
　　 “你看到的現象，都是真的，我可以為你解釋這一切?！笨战阏f道。劉金元沒有說話，警惕地看著面前的空姐。
　　 “那個說話卡頓的空姐，撕裂的天空，貼圖錯誤的機翼和引擎，還有那架穿身而過的飛機，對嗎？”見劉金元還有些懷疑，空姐繼續(xù)說道。
　　 “你怎么知道？”劉金元震驚道。
　　 “如果你想知道更多，將這粒膠囊吃下去?！蹦敲战阏f完，從口袋里掏出一粒紅色的膠囊遞給劉金元。
　　 “這是什么？”劉金元說著，從口里掏出那粒幾乎一模一樣的藍色膠囊。
　　 “這是誰給你的？”一見那里藍色膠囊，空姐警惕地問道。
　　 “聽我媽說，剛才我暈倒了，有個醫(yī)生過來給我看病，給了我這里膠囊。”劉金元說道。
　　 “該死！”那名空姐說道。劉金元被空姐突如其來的表情變化嚇得后退了幾步。
　　 “姐姐你怎么了？”劉金元問道。
　　 “唉，事到如今，管不了那么多了?！蹦敲战阏f完，便從劉金元手中接過那兩粒膠囊“劉金元，仔細聽我說。你現在生活的地方，并不是真實的，如果你想探究真相，就吃這粒紅色膠囊。如果你不相信我說的話，吃完這粒藍色膠囊后，你就可以繼續(xù)留在這里?！?